這邊廂皇家眾人七嘴八舌的議定了這件駭人聽聞的大案――其實主要是皇子妃們在開口,??陰盛陽衰,這也是近幾年來皇室的內(nèi)部走向。如同皇子妃們先天就會站在妯娌的角度思考問題一樣,皇子們當然也難免偏向自己的兄弟,??可那邊兒掌控話語權(quán)的是誰?皇太子妃和七皇子妃。同一輩兒的人里邊,??哪有敢跟她們倆掰腕子的?。「鼊e說這會兒皇太子妃已經(jīng)把老爺子搬了出來:“老九畢竟是親王,爹又不在,??不好自行處置,好歹使人去求了旨意……”這話一出,??就算某幾個皇子肚子里轉(zhuǎn)著點小心思,這會兒也煙消云散了。大嫂你都有老爺子的指示了還擱這兒不出聲,你可太壞了啊!一群人都跟鵪鶉似的縮著脖子不做聲,??聽皇太子妃寒著聲音宣讀了老爺子的旨意。末了環(huán)視一圈,??肅然道:“皇家之內(nèi)生出這種事情來,??也不是頭一回了,??老爺子的意思是,此時天下承平,??第三代陸陸續(xù)續(xù)的降生,有些規(guī)矩也該早些擬定出來了,??你們以為呢?”眾人唯唯?;侍渝c徐倩茂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呕首颖幻髡湫痰南鞯街煸岸淅锏臅r候,他已經(jīng)帶著解侍郎、謝宇寧等人北上百里,??來到了一處新城。瞥了眼解侍郎遞過來的邸報,??眼皮都沒動一下,只說了句“老四辦事兒還是很妥當?shù)??!痹贈]講別的。解侍郎只是微笑。謝宇寧近來同解侍郎相處的多些,??后者也很樂意提點這個少年,同他提過諸多京師之事,是以此刻聽皇爺口中談及“老四”二字,??便有所會意。知道這大抵便是那位據(jù)說天縱英明、極得皇爺看重、早早就被冊封為皇太孫的皇孫了。這樣的人物,已經(jīng)算是半個君主,解侍郎都不敢作聲,他又怎么敢出評判?便也只是默默的握住韁繩,隨從在后,進入了盛州城。彼時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放眼去看,城中已經(jīng)起了炊煙。解侍郎駐馬停住,遞出去一把銅錢,問街邊兒擺攤兒賣胡餅的商販:“本地可有什么有名的酒樓?”那商販高高興興的收了那把銅錢:“要說吃喝,當然要數(shù)紅月樓啦!貴人們一瞧就是遠方來客,到了盛州城,可得去品一品紅月樓最負盛名的醉嫦娥――”這話還沒說完,打北邊兒跑過來幾個搖著撥浪鼓的小孩兒,興高采烈的往南跑:“攬月大會開始了!快點快點,再不去趕不上了!”攬月大會?解侍郎心下微動,這回還沒用他開口,身后便傳來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攬月大會,這又是怎么個名堂?”解侍郎聞聲,忙往旁邊退了一退。商販見狀,便知道這位老爺?shù)纳矸荼饶侨菝部⌒愕馁F公子更尊貴些,忙將腰身彎的更低:“這是我們盛州城一年一度的盛會,貴人們?nèi)羰怯信d趣,也可以去瞧瞧……”朱元璋百無聊賴。這個攬月大會也不是他想問的,是劉徹好奇,逼逼賴賴催他來問一嘴。問完了,他就打算去那個什么紅月樓吃飯。結(jié)果劉徹又搓著手期期艾艾的問他:“攬月大會哎,一聽就很有意思,去看看吧!求你了,去看看吧!求你了!”空間外解侍郎詢問的看著他:“老爺,咱們是先去用飯,還是往這個攬月大會那兒去看看?”劉徹的聲音陡然加大:“求你了去看看吧!求你了去看看吧……”朱元璋沒好氣道:“煩死了!”解侍郎:“……???”唯唯諾諾。朱元璋調(diào)轉(zhuǎn)馬頭,沒好氣道:“走!去看看那個什么大會!”解侍郎趕緊催馬跟了上去。那商販說的不錯。這所謂的攬月大會,的確是盛州城一年一度的盛會,相隔老遠,就見彼處燈火通明,人聲沸騰。朱元璋嫌棄道:“吵死了!”解侍郎:“……”到距離一里多遠的時候,人潮洶涌,摩肩接踵,便已經(jīng)無法近前了。朱元璋不耐煩道:“煩死了!”謝宇寧:“……”皇
爺想看,當然沒有看不成的道理。無需解侍郎出馬,謝宇寧便動作麻利的跳下馬背,自去尋維持秩序的差役們?nèi)チ?。他這身裝扮,顯而易見是個出身名門的小公子,差役們不敢得罪,再領受了幾枚銀角子,便歡天喜地的前頭引路,領著他們往顯貴富商們落座的區(qū)域去了。場中每隔著兩三丈的距離,便點起一簇篝火,長長的蔓延出去,最終圍成一圈兒。有差役守在旁邊,來來回回從那座山一樣高松的木柴堆上取了柴火,源源不斷的添加其中,用以維持熱度和光亮。里頭似乎還加了不知名的香料,坐定之后,朱元璋嗅到一股松木似的暖香。圓形舞臺的中間有鼓樂奏響,震的人耳膜作響。很像是鄉(xiāng)村大舞臺,有膽你就來。朱元璋更不耐煩了。忽然聽得一陣凜冽的琴聲入耳,宛若清泉石上流,又仿佛是冷月照孤窗,四遭為之一震,忽然間寂靜下來。朱元璋瞇著眼去看,就見舞臺中間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年輕女子窈窕婀娜的身影。因為離得太遠,看不清面龐,只能瞧見她寒冬臘月里穿的單薄,裸露著手臂和腰間的大片肌膚,身上絲帶翩飛,宛若敦煌壁畫上的飛天,美艷不可方物。且這樣冷的天氣里,她竟然是赤著腳的,兩只腳踝上各戴著幾只鈴鐺,伴隨著她翩翩起舞的動作,那鈴鐺隨之發(fā)出陣陣悅耳的輕響。朱元璋:“?”朱元璋問解侍郎:“外邊世界發(fā)展的這么快嗎?!”知道他大兒媳婦跟七兒媳婦在想法子廢除纏足,但光天化日之下搞這個,也矯枉過正了吧?解侍郎哪兒知道這個啊,支支吾吾說不出什么來。劉徹反倒很看得開,主動說:“悖現(xiàn)彀。飪刪褪悄閭j乩玻他說:“與民同樂嘛,一年一度的日子,光著腳跳個舞,大家高興一下怎么啦?上巳節(jié)還要水邊沐浴呢!”朱元璋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行,你有理。”這時候就聽坐在旁邊的富態(tài)中年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好像只是個開始,慢慢的,其余人好像也剛被激活似的,紛紛倒抽起涼氣來。朱元璋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要給他們抽暖和了。左右看看,揪住那富態(tài)中年人道:“怎么回事?!”那富態(tài)中年人面有驚色:“你,你沒認出來?”沒等朱元璋語,他就自行給出了答案:“是了是了,尊駕瞧著面生,大抵并不是盛州城的人,也難怪不認識了?!敝煸鞍纬鲅g匕首,抵在他小腹上,面無表情道:“說人話?!备粦B(tài)中年人:“……!”富態(tài)中年人大驚失色,趕忙抬手:“老兄你冷靜?。 庇置Σ坏溃骸澳桥_上跳舞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本州知府的夫人?。 敝煸埃骸啊本従彺虺鲆粋€問號。劉徹:“……”劉徹驚住了:“該說不說,有些時候,還是該保守點的?!辟冀o炸出來了:“知府算是本地的最高長官了,他的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嗯?穿成這樣,光著腳獻舞?!”李元達撓了撓頭:“兄弟們這好像挺炸裂……”李世民沉默了幾瞬,才說:“自信點兄弟,把好像去掉吧!”朱元璋手里邊那把匕首往前推了推,又問了一遍――他寧可相信是這人在撒謊:“再說一次,那是誰?”富態(tài)中年人滿頭大汗:“老兄,那真是知府夫人,要說認錯,也不能就我一個人認錯不是?!”朱元璋:“前知府被問罪去官,他女人淪落到這種境地了?”富態(tài)中年人結(jié)結(jié)巴巴道:“是,是現(xiàn)任知府的夫人啊……”朱元璋眉頭緊鎖,吩咐解侍郎:“去細查此事!”他懷疑這位知府是不是新來乍到,遭到了本地官員的集體霸凌。這才會使得其夫人淪落到如此……卻聽旁邊那富態(tài)中年人嘆息道:“雖然也知道他們夫妻不睦,但是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會到這種地步啊!”朱元璋看了過去;“什么?”富態(tài)中年人被他那雙虎狼似的眼睛盯著,便不由
得抖了一抖,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說了原委:“其實類似的事情,之前也發(fā)生過?!薄拔衣犝f啊,蘇知府之所以會娶蘇夫人為妻,是因為蘇夫人同他的心上人生的一模一樣,但是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啊,他不止一次的公開宣稱,蘇夫人不配與那位姑娘相提并論,甚至還在同僚應酬的時候,讓蘇夫人去彈琴獻舞……”這都是家伎才會做的差事,讓正經(jīng)的夫人去做,堪稱是極大的羞辱了。謝宇寧握住佩刀,頭一個拍案而起:“怎么會有這種事?!他居然也配為人!”他看向朱元璋。但凡皇爺給個明示,他分分鐘就能去把人砍了。解侍郎反倒勸他:“別急,事不可盡信,總得聽了兩邊的說辭才行?!敝煸皟裳鄯趴?。連嘴皮子最6的劉徹都處于一種覺得應該說點什么,但是因為事情太過于炸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的狀態(tài)。好一會兒過去,他才找回了狀態(tài):“這個蘇知府沒事吧?!”“那是你老婆啊,你明媒正娶的老婆――你讓她像個家伎一樣出來唱歌跳舞,供人取樂,跟你自己光著屁股轉(zhuǎn)圈兒丟人有什么區(qū)別?”李世民更搞不懂:“之所以娶她,不就是因為她跟他的心上人很像?那他還讓跟自己心上人很像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大庭廣眾之下顏面掃地,尊嚴全無?!”李世民捫心自問,他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跟觀音婢很像,就立她為皇后,但是也絕對不會讓一個跟觀音婢十分相像的女人衣衫不整的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做這種獻舞獻唱的勾當!我丟不起這個人!我的觀音婢也丟不起這個人!再說了,人家姑娘憑什么就要受這個作踐啊?李元達卻說:“是不是離譜的有點過了,甚至于叫我覺得……”嬴政默默的接了上去:“可能有人在下一盤大棋!”這倆人是陰謀論的持有者。朱元璋沒有貿(mào)然去下決斷,面無表情的坐在原地繼續(xù)觀看表演。蘇夫人下去了,換上了新的人。新的人下去了,又換成了下一波兒人。終于有親信快步而來,提走原本坐在朱元璋旁邊的富態(tài)中年人后,低聲道:“皇爺,我們悄悄潛入了蘇夫人的屋子,聽見她身邊的嬤嬤與她說話……”……“小姐,想你也是堂堂伯府千金,何必在這里受這種閑氣?姓蘇的欺人太甚,即便咱們家這兩年漸漸的敗落了,也不能由著他這么作踐您??!”那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掉起了眼淚:“我看吶,他純粹就是拿您當前邊那女人的替身,您又何必這么生熬著,在這兒吃苦呢?!薄拔伊粼谶@兒,還不是為著他那張臉?”蘇夫人唇邊綻出一絲冷笑,傲然道:“他拿我當替身?卻不知道他在我這里,也不過是個替身罷了!輸?shù)靡粩⊥康?,可笑他還不自知!”……朱元璋:“……”其余人:“……”朱元璋很平靜的喝了口水:“臭魚配爛蝦。尊重,祝福?!辈聹y有人在下一盤大棋的李元達當場發(fā)瘋:“啊啊啊啊啊啊啊神經(jīng)病啊你這女人!”“姓蘇的是個傻逼,你是個超級大傻逼!”“他拿你當替身,讓你衣衫不整出去跳舞,干家伎才干的勾當,讓整個盛州城的上流社會都知道你毫無尊嚴、一文不值,讓你被他的同僚們?nèi)⌒φ{(diào)侃當成小丑――是是是,他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你他媽真的損了一千,能不能算明白這筆賬???!”“你扒光他的衣服讓他去游街,讓整個盛州城的上流社會都眼看著他跪在你腳下舔你的鞋底,讓他在你們夫人聚會的時候去唱個曲兒,把他的尊嚴踩到泥里去,這才叫贏了!”“放著娘家不回,在這兒被人糟踐的狗看了都要搖搖頭,你心里邊洋洋得意的說我其實也是在拿他當替身。我驕傲,我贏了,他輸?shù)靡粩⊥康亘D―大姐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么???!”“男人跟你搞血親復仇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你跟他玩精神勝利法,主打的就是一個自損一萬,傷敵于無形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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