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乃是先帝的嫡子,少年時候就展現(xiàn)出超乎常人的天賦和卓越的智慧,很早就被先帝立為儲君,而皇后能夠被先帝選中成為儲妃,除去她出眾的個人素質(zhì)之外,強(qiáng)悍的母家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原因。――至少在先帝當(dāng)政的時候,舊貴族還是國家頂層權(quán)力當(dāng)中幾乎僅次于宗親的組成部分。時移世易,伴隨著當(dāng)今天子的繼位和軍功貴族的崛起,舊貴族的地位不可避免的產(chǎn)生了動搖。但毋庸置疑的是,此時此刻,他們?nèi)耘f占據(jù)著這個國家最富庶的土地,擁有最多的財富和人口,并且憑借著先祖的榮光和能夠追溯到炎黃一帝時期的血脈,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這群腿上的污泥還沒有擦干凈的新興貴族。一個連自己曾祖父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的下等人,有什么資格跟我平起平坐?更不乏有新興貴族重金求娶舊貴族之女,以此擢升門楣,融入其中。世代的聯(lián)姻乃至于新舊貴族之間的利益關(guān)系,使得針對這個龐大而臃腫的利益集團(tuán)的清洗變得異常困難。公孫儀誠然有宰相之才,又憑借高陵侯父子的俯首打開了一條通道,做出了一些成績,但是想要徹底的將其扳倒,掃進(jìn)歷史的垃圾桶,此時卻還是無能為力。今日是國丈的壽宴,作為舊貴族的領(lǐng)頭羊之一,幾乎整個國都的貴人都到了此地,即便是將其作為打擊對象的皇帝,也特意下旨賞賜,而掀起變法的首相江茂琰,更是親自登門來賀,其煊赫可見一斑。嬴政就在這時候,帶著幾名侍衛(wèi),一個方士,~~然來到了此地。國丈接到侍從傳訊時,正在正廳里同幾位貴客敘話,客人們包括但不限于首相江茂琰、侍中湯義康、外孫皇長子,乃至于宗室代表皇帝叔父宋王的世子……能夠在政壇常青數(shù)十年,國丈的頭腦構(gòu)造并不像皇長子那樣簡單,即便六皇子來時沒有事先送上拜帖,顯得尤為失禮,他也絲毫沒有表露出來。當(dāng)下和顏悅色道:“糊涂東西,還不快去請六殿下入席?”又督促親信:“在皇長子殿下一側(cè)置桌,準(zhǔn)備茶果,勿要耽擱!”皇長子難免面露不忿――國丈做壽,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提前數(shù)日就會收到請柬,有意者遣人回信,主人家才知道該當(dāng)如何籌備。老六收了帖子,卻沒說要來,今日又突然登門,且還來的這么晚,無疑是極其失禮的行徑。若是旁人家里,皇長子立時就要發(fā)作一通――說破大天,也是他占理,只是今日乃是他嫡親外祖父的壽辰,老人家又未曾發(fā)作,他當(dāng)然不愿攪局,只好隱忍下去。首相江茂琰也覺六皇子今日此行未免冒失,再去想其為人,卻覺得今日只怕要有一場大戲,順勢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的打量席間眾人神色。尤其是坐在自己旁邊,同為宰相的湯義康。國丈未曾發(fā)作,一是雅量非常,一來,怕也是因為湯侍中在此,無需開口,自然有人代為張目吧?這就是當(dāng)年在皇帝沉迷美色、荒廢朝政時犯直諫,一舉將全妃打入深淵的那位猛士啊。當(dāng)年他敢直犯天子,今日又怎么會懼怕六皇子?說起來,自打六皇子得到皇帝看重之后,便有許多人或有意或無意的在湯義康面前提及此事了――誰知道六皇子一旦登基,會如何對待此人?噫,頗有其父之風(fēng),禮貌微笑,不辨喜怒啊。再看看自己的幾名同僚,臉上的神情卻都與宋王世子如出一轍。嘿,江茂琰不由得在心里罵了一句――全都是老狐貍!嬴政帶著人到了國丈府上,侍從通報過身份之后,便有國丈府上的侍從在前引路,往正廳去見主人家。今日訪客,卻與先前進(jìn)高陵侯府迥然不同。高陵侯是臣,六皇子是君,所以高陵侯聽聞六皇子來訪,須得前去迎接。而國丈是皇后之父,皇后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國丈在禮法上是六皇子名正順的外祖父,又有皇帝特許的恩旨,故而今日當(dāng)然無需如同高陵侯一般出迎。事實上,嬴政進(jìn)門之后,也將姿態(tài)放得極低,不等對方發(fā)作,便先行拜道:“小子無禮,冒昧登門,實在慚愧,伏請國丈寬恕?!敝袝罾钛浊那倪f給坐在旁邊的徐國公一把瓜子兒――徐國公世子就是皇帝給昌華公主定下的駙馬:“六皇子怎么不稱呼外祖父?這是下馬威?”徐國公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也沒有接過瓜子兒。李炎不由得撇了撇嘴:“真沒意思?!边@時候旁邊伸過來一只手,從他掌心里毫不客氣的抓了一把,然后笑吟吟的給出答案:“不是下馬威,他就是這個脾氣。”李炎不輕不重的被嚇了一跳,轉(zhuǎn)頭看過去,正瞧見首相云淡風(fēng)輕當(dāng)中透著幾分揶揄的臉孔:“李兄有所不知,六皇子對著陛下也不稱呼父皇,只稱呼‘陛下’?!崩钛咨裆晕⒂行?fù)雜的“噢”了一聲,又笑著道:“原來如此?!睅兹四銇砦彝Z的功夫,嬴政已經(jīng)與國丈親切的寒暄起來,一個說“哎呀真是對不住”,另一個說“沒關(guān)系來者是客”,不知道的卻該以為六皇子才是國丈嫡親的外孫了。兩人客氣的推讓著,先后入席,講幾句國事,道幾句家常,漸漸的,又有其余人陸續(xù)參與到他們的話題之中。氣氛逐漸變得熱烈,本該尖銳的話題包裹上一層溫和的偽裝,好像也變得柔緩起來。“六殿下,不是我要在國丈的壽宴上搬弄是非,只是您的那個門客,喚作公孫儀的那個,實在是欺人太甚啊……”終于有人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的說了出來:“陛下都不曾待士族如此苛刻,他卻恨不能將我等剝皮抽筋,分而食之,其中威逼利誘,諸多令人不齒之事,再繼續(xù)縱容下去,損毀的是殿下您的名聲啊?!辟孟竦谝淮温犅劥耸滤频?,面露驚訝:“竟有此事?”又皺起眉頭,重重的將手中酒盞置于案上:“這個公孫儀,竟如此膽大包天!”卻是中書令李炎為其分辯:“兼
聽則明,偏聽則暗,殿下也該聽一聽那位公孫先生分辯,才好施加評判的。我聽說此人嫉惡如仇,很是清理了一批不法之人,城中紈绔為之膽寒,連帶著國都內(nèi)的治安都好了……”先前對著公孫儀開炮的貴族神色不悅,對著中書令李炎怒目而視,后者恍若未覺,笑意如初。對于尋常人來說,這些舊貴族自然是龐然大物,但對于一國宰相、站在朝堂頂端的人而,他們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周有百十家舊貴族,有幾十家宗親,但是卻只有六位宰相!更別說宰相們都是皇帝提拔上去的,先天就跟皇帝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上,甭管跟六皇子和那個公孫儀關(guān)系如何,這時候不給他們站臺,反而幫舊貴族吹風(fēng),豈不是分不清眉高眼低?一時之間,席內(nèi)人心各異,暗潮洶涌。嬴政卻好像沒察覺到似的,仍舊是神情謙和,起身舉杯道:“今日乃是國丈的壽辰,何必說這些不愉快的話題?咱們只談風(fēng)月,不論朝政?!弊砸粋?cè)侍宴的玉真子手中接過酒壺,他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又踱步到國丈面前為其斟酒,繼而舉杯向國丈致意:“小子今日冒失登門,以此向您賠罪?!别埵菄梢姸嘧R廣,一時之間,也有些摸不準(zhǔn)這少年皇子的脈了。若真是膽怯之輩,怎么敢只帶幾個親隨直入高陵侯府,殺人之后安享宴席,與高陵侯世子達(dá)成共識之后,又揚(yáng)長而去?若真是膽怯之輩,又怎么敢用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他國士子清洗舊貴族,以一種堪稱瘋狂的積累怨望?可是他今日登門,卻又如此溫文有禮……國丈心下驚疑,難免不安,臉上倒是不顯,仰頭將杯中酒飲下,豁達(dá)一笑:“過去的就叫它過去吧,殿下無須再提!”嬴政亦是一笑,又向前幾步,為先前出譴責(zé)公孫儀的貴族斟酒:“我的門客行事狂妄,冒犯諸位,我今日以一杯水酒,代他向諸位賠罪了?!笨匆娨活^雄獅俯下頭來,沒有人會想要趁機(jī)騎上去,反而會覺得毛骨悚然。誰知道他是在醞釀著一場怎樣的襲擊?嬴政又先后敬了幾位宰相一回,最后終于轉(zhuǎn)了一圈,來到了皇長子面前?!按笮?,請?”“六弟太客氣了!”皇長子假笑著舉起杯來,一飲而盡。嬴政挨著敬了一圈兒,堪堪是儀容絕世,氣度雍容。余光瞥見隨從前來的嚴(yán)肅向自己微微點(diǎn)頭,便知諸事妥當(dāng),遂光明正大的同國丈道:“小子要厚著臉皮求借東道主家的一間廳堂,邀請幾位貴客敘話,卻不知國丈可否成全?”國丈神色微動,臉上卻和藹笑道:“有何不可?”當(dāng)即拍手召了親信過來,吩咐道:“將南邊的偏廳收拾出來,擺鈴蘭桌,約莫要有……”他目光探尋的看向嬴政。嬴政向他頷首致意,繼而開始點(diǎn)人:“大兄,國丈,廣平侯,舞陽侯,安成侯……”接連點(diǎn)了九個人才停下?;书L子眼見著他初到此地便奪走了所有人的視線,心下早覺不快,此時再聽他安排自己,更是不悅:“你以為你是誰――”嬴政薄唇輕啟,緩緩?fù)鲁鲆痪洌骸按笮郑兄家??!被书L子微微變色,就此噤聲。國丈同樣聽到了那壓低了的五個字,臉上更是陰沉不定。一側(cè)的宰相們目光微妙?;书L子便不必說了,其余八人,可都是舊貴族當(dāng)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啊。江茂琰低聲同湯義康玩笑道:“總不能是六殿下在偏廳設(shè)下伏兵,想要一舉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吧?”湯義康有些無奈道:“別胡說?!敝袝罾钛滓嗍侨粲兴肌筛辖袢赵驮谛醒?,迅速收攏一間偏廳,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罷了,嬴政彬彬有禮的將人請了過去。這些個頂級貴族一走,正廳好像也寂寥了起來,所有人都默默的豎起耳朵,試圖往南邊伸一伸,再伸一伸。皇后帶著數(shù)名親信匆忙趕來此地,便見正廳中空置著若干席位,再定睛細(xì)看,不在此地的除了老父和長子之外,俱都是舊貴族群體中的領(lǐng)頭人物。難道六皇子他居然敢如此?!皇后饒是早有猜測,也覺悚然――高陵侯也便罷了,終究只是個中等侯爵,可他今日若是將這些人一網(wǎng)打盡,皇帝只怕也保不住他!江茂琰在瞧見皇后的那一瞬,就知道事情大條了,當(dāng)即起身離席見禮。皇后卻也無心與之寒暄,當(dāng)下開門見山道:“國丈與皇長子何在?六皇子何在?!”江茂琰覷著她神情中難掩的慌亂與不安,抬手指了指南廳所在的方向。皇后再顧不上說什么,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去了。江茂琰一話不說,跟了上去。中書令李炎眼眸一轉(zhuǎn),緊隨其后。其余幾位宰相自然隨從。……嬴政以一句“有旨意”,成功的帶了眾人往南廳去。然而等真的到了地方之后,他卻~~然的占據(jù)了本該屬于國丈的主座,好像先前的謙遜與有禮,盡數(shù)都灰飛煙滅了一般?;书L子心下不忿,再一想這廝是帶著圣意來的,大抵稍后便要宣旨,姑且就叫他占個主座吧。哪曾想嬴政在上首坐定之后,只淡淡丟下一句“且靜待片刻”,便不再理會旁人,竟是自酌自飲起來!皇長子自然惱怒,意欲發(fā)作,又覺得他今日膽敢如此,必然有所倚仗,幾番躊躇之后,遂轉(zhuǎn)目去看自己向來老謀深算的外祖父。國丈能感覺到六皇子今日必然有所籌謀,卻猜不到他到底在籌謀什么,加上那句“有旨意”,一時之間,竟也不敢輕舉妄動。而其余人眼見國丈這個東道主都不作聲,又?jǐn)z于六皇子威勢,豈肯做這個出頭鳥?客席上坐的九個人,哪一個跺跺腳,都能在周國引起一場地動,然而此時此刻,卻都如同受驚的鵪鶉一樣,惶恐又不解的面面相覷著。直到皇后帶著人撞開了南廳的門,與端坐上首的嬴政四目相對。目光短暫的碰撞一下,皇后很快挪開了視線。那少年皇子眼睛里有一種過于鋒
銳的勢在必得,叫她不得不閃躲。她幾乎是一眼就看見了擺放在眾人面前的酒盞:“堂兒!”皇后拉住兒子的衣袖,一聲疾呼:“你有沒有吃他給你的東西,亦或者飲下他給你的酒?!”皇長子腦袋還木木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其余人卻不蠢――他們方才喝了一圈兒的酒,是六皇子帶來的!幾乎是皇后話音剛落,國丈便迅速給出了答案:“我們都飲用了六殿下帶來的酒,可是有什么不妥?”皇后沒有回答父親,而是喘息有些急切的看向了端坐在主座上的少年。她近乎急切的問:“你有沒有……”嬴政平靜的反問她:“我不太明白娘娘的意思?!北娙说哪抗夂刹欢ǖ脑谶@一人身上掃過?;屎笠鈺剿胍约鹤鍪裁戳?。心臟短暫的漏跳了一拍,繼而苦笑著恢復(fù)如常。她明確又清晰的詢問他:“我收買了一個方士,將他安插在你身邊,吩咐他取得你的信任,最后將毒藥摻雜在你要服食的丹藥里?,F(xiàn)在我想知道的是,你有沒有將毒藥摻雜在今日帶來此處的酒水里?”這席話落地,眾人齊齊變了臉色,最沉不住氣的幾個,甚至禁不住霍然起身,撞翻了面前的席案?;书L子腦袋都是木的:“老六帶來的酒水……有毒……這毒藥來自母后……”嬴政卻答非所問道:“雖然這些年,娘娘施加于我們母子的,都是高高在上的憐憫和偶爾為之的接濟(jì),甚至于昌華對我母親語出不遜,但是總體來說,您對我們母子一人還是有些微薄的恩情存在的?!被屎舐牭梦⑽⑹瘢骸澳恪辟惶?,止住了她沒能說出口的話,繼而單手執(zhí)起酒盞,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到此為止,兩清了?!被屎笫锹斆魅?,國丈是聰明人,廳堂之中的大多數(shù)侯爵,都是聰明人。他們聽懂了六皇子沒有說出口的真相。酒里沒毒。所有人都松了口氣。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心緒復(fù)雜。因為對于六皇子而,這的確是個可以反將一軍的好機(jī)會。因為帝心的偏移和皇后的出手在先,即便皇長子真的暴斃于此,想來他也不會為此付出過于巨大的代價。但是六皇子居然選擇了放棄。而理由僅僅是因為皇后在過往這些年里對他們母子微不足道的照拂。該說這位年輕的皇子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嗎?當(dāng)然不是!這其中的關(guān)竅,生于富貴、安享富貴的貴族們短時間內(nèi)很難想明白,但憑借頂尖頭腦爬到政治舞臺的宰相們卻很快就想通了!六皇子受命之初,便敢輕裝簡行到高陵侯府上取高陵侯性命,又全身而退,這是他的果敢與決絕!今日占盡上風(fēng),卻能因為昔年的一點(diǎn)恩情,放過奪儲之戰(zhàn)的最大敵人,這是他的度量和胸襟!他真正想要施加恩德的并不是皇長子,更不是皇后,而是這南廳之中的貴族們,甚至于是立在門外的宰相們。我承繼了天子的意志,是一定要將舊貴族掃進(jìn)歷史的垃圾堆的。但是,我也知曉爾等祖輩對于這個國家所做出的貢獻(xiàn),不會趕盡殺絕,總會給你們留一線生機(jī)?;书L子這樣跟我有著直接且尖銳矛盾的人,我尚且可以放過,更何況是你們?逼狗入窮巷,必遭反噬,舊貴族能讓皇帝這樣鐵血人物束手束腳,難道真以為他們是泥捏的嗎?即便是在唐朝,對于士族的打壓,也是經(jīng)由幾代皇帝堅持不懈的努力才完成的。這幾位皇帝分別是李世民、李治、武則天,哪一個不是ssr?而與此同時,這也是六皇子在對以湯義康為代表的,曾經(jīng)參與過攻訐全妃的朝臣們釋放的信號?;屎笙胍\取我的性命,我卻顧念她昔日的恩情,板子高高抬起,輕輕落下,你們同我的仇怨,會比生死之事更深嗎?我不會為爭一時之氣而對皇后展開喪失理智的報復(fù),又當(dāng)然也不會在時隔多年之后,再去報復(fù)你們。電光火石之間,宰相們想通了其中關(guān)竅,眼底難掩驚嘆??匆谎塾⒆瞬l(fā)的六皇子,再看一眼不明所以只恨不能當(dāng)場提著褲腰帶撓撓頭的皇長子,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嘆息。政治的智慧是幽微深邃的,是只可意會,不可傳。而這種智慧,又往往是作為天賦存在的。換之,生的時候有就有,沒有就是沒有,很難通過后天的培養(yǎng)鍛煉出來。這是六皇子的幸運(yùn),卻也是皇長子的悲??!德不配位,必有災(zāi)殃,這句話在皇家得到了最深切的演繹!國丈是聰明人,晚宰相們一步想通了六皇子的行徑,看著旁邊還在茫然的外孫,滿心惻然。而其余幾位貴族們在會意之后,神情卻顯而易見的恭順了起來――對著六皇子。而嬴政就在這時候悠悠的笑了起來,向皇后道:“娘娘既然出了宮,今日又是國丈壽宴,何不入宴同飲?”又歉然笑道:“國丈好好的做壽,倒是被我這個不速之客給攪擾了。”眾人心下百感交集,無幾瞬,紛紛出聲恭維,為他轉(zhuǎn)圜。嬴政笑著擺擺手:“有錯就是有錯,自然該罰?!彼终瓢胛?,屈起指節(jié)扣了扣桌案,彬彬有禮道:“大兄,快來為六弟斟酒,我自罰一杯!”讓我來為你做奴仆該做的事情?!皇長子身體一震,幾乎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不由自主的露出不勝屈辱的神情來?;屎蟮哪抗獾谒樕蠏哌^,聲音很輕,卻不容拒絕的道:“去?!被书L子:“……”皇長子忍辱負(fù)重的站起身來,忍辱負(fù)重的走過去,忍辱負(fù)重的像個酒吧小妹一樣倒了酒,想回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席位還被母親占了。他委委屈屈的站在了皇后身后。嬴政卻沒有再分半個眼神給他,神情自若,環(huán)視四遭一圈,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抬手向眾人示意見底的酒盞。“這事兒過了?!弊詈髞G下這么一句話,他擱下酒盞,從容起身:“諸位慢用,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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