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陛下賜死了我的母親,那這個故事,就屬于你們倆了喔。朕的周國能夠有今日,是全妃兢兢業(yè)業(yè)輔佐的緣故……朕求而不得,像個失心瘋一樣強(qiáng)迫她才有了孩子……朕為了一個女人假死,拋下社稷去跟她浪跡天涯……在后世留下這種名聲,跟朕生下來就死了有什么區(qū)別?生下來就死了起碼不用遭受這種羞辱。(懵逼)(震驚)(持續(xù)震驚中)(持續(xù)震驚中)(逐漸恢復(fù)神智)(發(fā)瘋大叫)(貼地蠕動)(突然暴起攻擊)(哈哈大笑)(想車裂所有人)皇帝原地呆了起碼有半刻鐘那么久――這個時代的人,實(shí)在很難想象這種集結(jié)了后世人民智慧的造謠文學(xué)。然后他勃然大怒,以一個攻于心術(shù)的帝王絕對不該有的盛怒姿態(tài),一掌擊在案上,繼而豁然起身:“該死的畜生!周國有今日,是朕和首相嘔心瀝血,備嘗艱辛,一步一個腳印打下來的,關(guān)全妃什么事?怎么就成了她的功勞?!”又糾正說:“她進(jìn)宮的時候,變法早就開始了!”皇帝:“朕是皇帝,是天子,肩負(fù)著多少人的希冀,承載著幾代周帝一統(tǒng)天下的理想,怎么可能為了一個女人選擇假死,拋下祖先基業(yè)于不顧?!”皇帝:“宮禁何其森嚴(yán),變法之后對于百姓出行限制何等嚴(yán)密,全妃一個弱女子,毫無身份憑據(jù),怎么可能跑的出去?更別說在外邊生孩子了!”嬴政:“喔。”劉徹在空間里都快急死了:“始皇,你別只會‘喔’,你說‘噫,急了急了’――信我,他分分鐘破防給你看!”嬴政:“……”嬴政忍著扶額的沖動:“還,還是算了吧?!薄盀槭裁??!”劉徹憤怒又不解:“我的辦法肯定有用!”李元達(dá)嘴角抽搐一下:“可能,大概,也許,是因?yàn)槭蓟蔬€是想正經(jīng)做個人的……”然而即便嬴政沒開嘲諷說“急了急了你急了”,皇帝自己也破防的差不多了。他一張老臉憋得通紅,在寶座附近焦躁的走來走去,再看一眼底下那糟心的老六,盛怒不已,又罵道:“該死的畜生,是誰讓你想這樣的法子來反制朕的,你還有人性嗎?!”嬴政:“……”別罵了!難道我沒有羞恥心的嗎……皇帝還在憤怒輸出:“這樣荒謬無恥的東西,毫無邏輯可,卑鄙下流到了極致――你到底是怎么編出來的?你跟朕說法家,跟朕說黃老,說管子,說儒家――儒家的禮義廉恥,你都讀懂了嗎?!”嬴政:“……”別罵了別罵了!我難道沒有羞恥心的嗎……皇帝甚至于用《詩經(jīng)》進(jìn)行輸出:“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你這卑鄙無恥的小子,這樣的話都能編造出來,居然連老鼠都不如嗎?!”嬴政:“……”別罵了別罵了別罵了!都說了別罵了?。?!你……怎么還罵的這么難聽啊嗚嗚嗚_(3」∠)_嬴政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陣陣燒得厲害――畢竟他還是個要臉的體面人。然而此時此刻,計(jì)劃進(jìn)行到現(xiàn)在,又如何容得了他退縮?老實(shí)人梗在原地,腳趾用力的摳著地,面對受害者的憤怒指責(zé),一時之間,竟無以對?;实垡姞钣l(fā)惱火,幾乎是咆哮出聲:“說話啊,剛剛你不還是舌燦蓮花嗎?現(xiàn)在怎么啞巴了?!”嬴政:“……”嬴政極力抑制住低頭說“對不住”的沖動,遲疑著不知如何反應(yīng)。節(jié)奏大師-黃謠制造者-劉徹急得在空間里直拍大腿:“不要流露出羞愧的樣子,這樣他就會發(fā)現(xiàn)你的弱點(diǎn),發(fā)現(xiàn)你其實(shí)還是有人性的,就不會相信你真的能夠?qū)⒅{散步出去,那你就失去了談判的優(yōu)勢!”“也不要跟他在細(xì)節(jié)上糾纏,現(xiàn)在是談判環(huán)節(jié),也不要陷入他給你設(shè)置的道德困境――只要你沒有道德,他就綁架不了你!”他舉著喇叭,大聲道:“來,跟我學(xué),一針見血、開門見山的大聲告訴他――你就說這招有用沒用吧!”空間里其余人:“……”彘兒秀的天地變色。嬴政:“……”第一次如此痛恨于自己的道德和底線。
第n次羨慕劉野豬這個道德低谷。指甲死命的掐著掌心,嬴政強(qiáng)迫自己面無表情的回答皇帝:“陛下只說這招有用沒用吧。”皇帝:“……”皇帝被他的無恥震驚了?;实凼终痼@的看著他。嬴政:“……”別,別這么看我??!這話又不是我想說的!去看劉野豬啊!要不要我給你指一指他大概在哪兒?!啊,別看我了!別看了!皇帝沒有說話,只是用那種驚訝到了極致的眼神看著他??捎行r候語其實(shí)也沒那么重要,他眼神當(dāng)中透露出的震撼之于嬴政,本身就是一種無形之中的沉重審判。嬴政強(qiáng)迫自己盡量面無表情?;实廴耘f震驚的看著他。嬴政眼睫不自在的顫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垂下了眼瞼。如此不知過去多久,皇帝終于“嚯”了一聲,帶著幾分嘲諷,其中又隱含了幾分難以置信。他難掩譏誚的開口:“朕的修養(yǎng)讓朕沒辦法說出更難聽的話,但老六你聽著――”皇帝加重語氣:“朕這一生見過許多無恥之徒,毫無異議,你是其中的翹楚!”嬴政:“……”別罵了別罵了。劉徹隔空吶喊,空投指導(dǎo)手冊:“向他微微一笑,神色坦然的說,這是我的榮幸!”其余人:“……”朱元璋遲疑著說:“彘兒,雖然,但是,人至少,不應(yīng)該……”嬴政:“……”嬴政實(shí)在做不到那么無恥,躊躇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微微低下頭,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实劬拖袷前l(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有些驚奇的看著他。嬴政:“……”別看了別看了!還沒看夠嗎?!皇帝卻遲遲沒有將目光收回,反而步下玉階,帶著探尋的目光,繞著他緩慢的轉(zhuǎn)了個圈。嬴政手攥成拳頭,別說耳朵,脖子都要紅了?;实邸肮绷艘宦?,驚笑道:“你居然在羞愧!蒼天在上,你居然還有羞恥之心!”嬴政嘴唇動了動,想要說句什么挽回一點(diǎn)。然后皇帝很快又加了一句:“雖然不多?!辟骸啊辟骸啊睌[爛了。隨便吧。反正我本來就沒有素質(zhì)(不是)。只要我沒有道德,你就無法綁架我?;实塾掷湫α艘宦暎骸半尴胭n死全妃,難道不是為了成全你?不過……”說到此處,他隨之沉吟,陷入到思索當(dāng)中。自己召見這小子過來,聽他談?wù)摦?dāng)今國事,也不過是這幾日他行為的導(dǎo)向,而這小子竟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意識到自己有可能為了他鋪路而選擇賜死全妃,這種心態(tài)本身,就十分的帝王心性了。他若是沒有這樣的想法,亦或者說理解不了自己的心思,又怎么能夠早早想出應(yīng)對的辦法?真是天生的帝王!既然如此,全妃倒也不是不能保全。他最大的顧忌,還是怕全妃深恨他多年的冷淡,待到老六繼位之后倚仗太后的身份興風(fēng)作浪。但是老六作為一個能夠猜到父親有可能為他繼位而賜死生母的人,其心性之理性冷硬可想而知,這樣的人可能事母至孝,但一定不會縱容母親禍亂朝綱。如此之下,他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有足夠淵博的識見,有看透大局的遠(yuǎn)見,還有絕對理性的秉性,幾方面結(jié)合在一處,已經(jīng)是一個相當(dāng)優(yōu)秀的后繼者了。就是有一點(diǎn),這孩子起步太晚,不像皇長子一樣,早早就有了屬于自己的班底,不過這一點(diǎn)倒也不是無法彌補(bǔ)……想到這里,皇帝又是深深皺眉。他有意賜死全妃,這件事應(yīng)當(dāng)是這小子自己參透的,但是他胡編亂造,謅出來的那個離譜到讓人眼前一黑的故事,絕對不是這小子的手筆!作為成了精的狐貍,皇帝自詡這點(diǎn)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這小子雖然厚顏無恥,但好像也還有幾分羞恥之心殘留,那個令人牙酸的故事,多半是旁的什么人編造出來,讓他記住,來說給自己聽的!皇帝嘴角冷冷一翹,暗地里磨著牙,開始思忖這個人是誰。這小子雖然有母家,但是有跟沒有其實(shí)一個樣,這段時間接觸最多的,有可能給他出這個餿主意的――
大概就是那個從博浪沙過來的張良了!聽說那個鄉(xiāng)巴佬長得女里女氣的,治的是黃老,仿佛還有些虛名,也不知道是不是濫竽充數(shù),浪得虛名!皇帝臉上不顯山不露水的在心里說了張良一刻鐘的壞話,才陰著臉問嬴政:“聽說你還招攬了幾個門客?”嬴政饒是聰敏,也料不到他思緒居然茬得那么遠(yuǎn),略微怔了怔,才道:“只有一位門客。”看皇帝似乎有意聽,便繼續(xù)道:“此人姓張名良,出身博浪沙,治學(xué)黃老,聽聞陛下在周國設(shè)置弘文館,招攬?zhí)煜氯瞬?,遂到了此地,有?jīng)天緯地之才……”皇帝在心里冷笑了一聲。喲呵,經(jīng)天緯地之才。嬴政:“我與他數(shù)次交談,引為知己……”皇帝:喲呵,經(jīng)天緯地之才。嬴政:“又聽他說了許多諸國見聞,深有所得……”皇帝:喲呵,經(jīng)天緯地之才。嬴政還要繼續(xù)再說幾句,卻被皇帝擺手打斷:“只這一位門客嗎?朕聽說,你同英侯家的子弟走得很近?!辟鐚?shí)道:“只是有些交際罷了,但他仿佛不愿參與皇子之間的儲位糾葛,我也不必強(qiáng)求?!被实蹜?yīng)了一聲,略加思忖,便道:“晚些時候我與你一道手書,讓你征兆英侯家的子弟吧?!辟h首謝過:“是?!彼詾榻裢淼酱耍梢哉f是大功告成,馬上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不曾想皇帝瞥了一眼時計(jì),忽然道:“你那個叫張良的門客住在哪兒?”嬴政雖然不解,但還是給出了答案。離皇宮不算遠(yuǎn)。張良雖然來自鄉(xiāng)下,但還是很有錢的?;实鬯斓溃骸澳蔷妥屗^來一趟吧,朕也想見見他?!辟骸??”頭頂緩緩冒出來一個問號。這么看重我的嗎,連我的門人都要過一遍篩子?再一覷皇帝陰沉不定的神色,他忽的福至心靈。嬴政遲疑著問空間里的老伙計(jì)們:“他,他是不是以為這主意是張良給我出的???”“嗯?!”劉徹吃了一驚,感覺自己就像是頂著風(fēng)浪救了王子之后又被人搶走了功勞的豬豬公主:“放屁!主意明明是我出的,文案也是我想的!”嬴政:“……”李世民擦了擦汗,有些艱難的說:“如果可以的話,人家張良也不想要你這莫名其妙的功勞吧?”豬豬公主:“……哼!”張良這會兒都睡下了,卻生生被皇帝派出的侍從叫起,匆匆奔赴皇宮,再聽到是周帝傳召之后,倍覺榮幸。他雖不是周國子民,但還是十分敬佩周帝的行事和果敢的,若論世之賢君,舍此其誰?無論是強(qiáng)國之路,還是尊崇文化,周國都是諸國之中首屈一指的存在。再則,他剛成為六皇子的門客,就得到周帝的召見,這正說明周帝對于六皇子是十分看重的,對于他而,還有比這更好的消息嗎?去的路上張良打了一肚子的草稿,哪知道見面之后根本沒有機(jī)會說,周帝瞟了一眼這個滿面春風(fēng)得意的俊美年輕人,眉頭就擰了個疙瘩。目光堪稱刻薄的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才輕蔑的吐出來一句:“果然是鄉(xiāng)下出身,難免下流粗鄙。”便揚(yáng)長而去。張良:“……”被,被偶像當(dāng)面手撕了。嬴政:“……”嬴政欲又止。張良躊躇滿志的出了門,心灰意冷的離開了皇宮,因?yàn)槔硐氲钠屏押团枷竦谋浪廴憾加行┓杭t。嬴政:“……”嬴政很不好意思的陪著他一起出去。一路無話。一直快到驛館,張良才輕聲開口:“我一直都把他視為當(dāng)世梟雄,遙想一個敢于招攬他國賓客為首相的君主,該是如何的雄才大略、禮賢下士……”他失望至極:“真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人!”嬴政:“……”嬴政的身體有些僵硬,頭皮發(fā)麻,半晌過去,才遲疑著伸出手臂去拍了拍張良的背?!啊瓫]事兒,你還有我。”張良感動的看著他,用力的點(diǎn)點(diǎn)頭:“嗯!”嬴政:“……”空間里的其余人:“……”豬豬公主:“你爹沒看錯你啊始皇。有點(diǎn)羞恥心,但是不多?!辟骸啊辟佬叱膳骸皾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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