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是二虎子一臉好奇。
包括陳光陽他們也全都帶著好奇!
一個個全都伸出來了腦袋,瞪大眼睛看向了王海柱
店堂里的喧囂隨著食客散盡漸漸平息,只剩下杯盤狼藉和濃郁肉香。
幾盞不太亮的電燈泡底下,煙霧和熱乎氣還沒散干凈。
王海柱那張憨厚的臉膛上全是汗珠子,圍裙早被油湯子浸透了。
他蹲在剛擦出來的柜臺角上。
面前攤著個厚厚的、邊角都磨毛了的牛皮紙本子,旁邊歪著個掉了漆的搪瓷缸子,里面塞滿了亂七八糟的零票。
一分、二分、五分的鋼镚兒,皺巴巴的毛票,還有幾張卷了邊兒的大團結(jié)。
亂糟糟堆成個小山。
他腳底下還放了個柳條筐,里面扔的是更大點的塊票。
二虎眼皮子都打架了,小腦袋瓜一點一點地,像小雞啄米,可還強撐著扒在柜臺邊。
眼珠子瞪得像倆銅鈴,死死盯著王海柱手里那桿磨得锃亮的老算盤。
大奶奶盤腿坐在條凳上,吧嗒著旱煙袋,煙霧繚繞里,渾濁的眼睛也瞅著這邊。
沈知霜手扶著微微顯懷的肚子,靠在一旁歇氣兒,臉上帶著點疲憊又滿足的笑意。
“柱子哥,快算算,快算算!到底掙了多少?”二虎憋不住,帶著濃重的奶音催問,小鼻子還使勁吸了吸空氣中殘留的羊肉香。
“別著急嗷!”王海柱頭也不抬,嘴里嘟囔著,手指頭在算盤珠子上撥得噼啪響,聲音又脆又急。
“羊肉片……按盤走的,一共……六十七盤,”
他一邊念叨,一邊在紙上劃拉著,“烤肉串……一百九十八串……羊湯……盛了三十一碗……”
空氣里靜悄悄的,只有算盤珠子的撞擊聲和王海柱低沉的報數(shù)聲。
每一串數(shù)字報出來,王鐵柱的呼吸就重一分。
“蘸料小碟……這玩意兒送的,不算錢……跑腿的散白,賣了三斤多點……”
王海柱的眉頭越皺越緊,手指頭撥得飛快。
他嘴里念念叨叨,把每一筆進項、每一筆可能的花銷都掰扯得明明白白。
大奶奶磕了磕煙袋鍋子,吐出一口濃煙:“柱子,你這賬算得比老娘們兒繡花還細!麻溜點,給個痛快話兒!”
王海柱終于停下了撥算盤的手,長出了一口氣,抬起那張被油煙熏得發(fā)亮的黑臉膛。
他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睛里閃著一種既興奮又有點不敢相信的光:
“算……算出來了!”他聲音有點發(fā)顫,指著本子上最底下用鉛筆重重圈出來的兩個數(shù)字。
“毛利……光算今天賣出去的那些羊肉、湯水、酒水啥的,還有搭進去的炭錢、調(diào)料錢……毛利得有二百三十七塊八毛六!”
王海柱念出這個數(shù),喉結(jié)都跟著滾了一下。
“多少?!”三狗子差點蹦起來,眼珠子瞪得溜圓,懷疑自己耳朵聽劈叉了。
二百多塊!這差不多是他以前在工地上干小半年才能掙下的數(shù)!
“凈利呢?柱子哥,凈利呢?”二虎可不管啥毛利,他只想知道最后落到兜里能買多少糖。
王海柱咧開嘴,露出一個帶著點憨氣和巨大成就感的笑容:“凈利!七扣八扣下來,凈落下一百九十六塊五!”
“我的老天爺!一晚上……快二百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