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峋看著母子二人,大的淚眼盈盈,小的兩眼淚包,活像受了苛待似的。
實際如今誰敢苛待他們呢。
一個剛晉封的東宮側妃,一個東宮唯一的子嗣,除非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駱峋面不改色,一副任爾東西南北風他自巋然不動的堅毅沉穩(wěn)之態(tài)。
語氣倒是緩和:“待審下來再說。”
罰肯定是要罰的。
所謂法不容情,即便當時瑛姑姑是為了保護檻兒,那孔喜德也確實該死。
但殺人就是殺人,是僭越了司法。
此舉絕不可主張與提倡。
太子是本朝律法的最高維護者之一,若是連他都只顧人情不顧刑律,日后此事若被誰挖出來走漏了風聲。
那就亂套了。
不單太子要背上一個徇私枉法的罪名,檻兒也會被扣上狐媚惑主的帽子。
誠然,駱峋不會讓這件事走漏風聲。
因為即便檻兒清白不曾受辱,險被閹人欺辱,也足以成為她終生的污點。
一旦被抓住把柄不僅會致使她和東宮被攻訐,太子也可能遭官死諫。
是時恐會保不住人。
所以駱峋不會讓任何人坐實這件事。
只不過以防萬一,瑛姑姑還需得酌情懲處。
罰月錢也好,禁足也罷。
且她殺孔喜德的原因也絕不能說是為了檻兒,如此才能保證今后發(fā)生什么意外情況不把檻兒牽扯進來。
所以說,一件事情要怎么處理,作為太子就是要方方面面都考慮周全。
不是想如何便如何的。
太子沒多解釋什么,但檻兒猜到了。
她看著瑛姑姑,哽咽道:“好,等審了之后再說,只是又要辛苦姑姑了。”
瑛姑姑卻是不覺得有什么。
她也多少明白太子的意思,跟死刑相比起來,其他懲處真算不得什么了。
事情暫說到這兒。
檻兒剛剛又是跪又是哭,兒子也嗓子劈叉地鬧,駱峋命人請了太醫(yī)來給娘倆看。
兒子沒什么。
單純嗓門兒大中氣十足,只要別讓他長時間這么哭,避免傷了嗓子即可。
檻兒則是生產失血導致的心神失養(yǎng),肝脾失調,就是民間說的婦人月子愁。
莫院判其實早針對這個情況給檻兒開了食療安神,和穴位按摩的方子。
只不過產后恢復都是要一定時間的,這期間情緒容易被影響乃常事。
太醫(yī)便仍是叮囑要保持靜養(yǎng),保持好睡眠、好心情什么的,總歸是少受刺激。
跳珠聽了,在心里好一通罵望晴。
剛開始聽望晴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們確實驚得不行,但也僅此而已。
她們又不傻。
望晴明顯就是看主子要按規(guī)矩處置她而心存怨恨,才往主子身上潑臟水的。
最重要的是良娣主子起初是殿下晉的昭訓,如今又是陛下欽封的良娣。
其中皇后娘娘肯定也同意了的。
清白不清白的,總不能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一家三口都對這事兒不知情吧?
反正跳珠她們震驚過后就把望晴那些話當耳旁風了,是相信良娣主兒。
也是為了她們自己。
晚膳檻兒和太子一起用的。
她最近沒喝粥了,膳食以溫補為主,像是清燉獅子頭、竹蓀燉雞都是吃得的。
檻兒不饞嘴,太子就與她重新同桌了。
膳后不能出去消食。
檻兒在幾個屋子里慢悠悠溜達轉圈,駱峋則在東次間的炕上坐著看書。
檻兒走不了多久。
停下來隔著一個小幾坐到太子對面,寒酥端來了一小碟兒剝好的煨橘子。
檻兒叉起一瓣喂到男人嘴邊。
駱峋習慣性啟唇,進嘴發(fā)現是煨過的橘子。
酸。
他面色無常地咽下去。
剛吃完,檻兒又喂了一瓣。
駱峋見她似乎挺喜歡這種吃法。
他頓了頓,再度張嘴,兩人就這么你一瓣我一瓣地分食了一顆煨橘子。
戌時過半,駱峋準備回元淳宮。
檻兒要送他到次間,兩人走到暖閣的簾架門前太子突然停步轉過身-->>來。
海順看出自家爺和宋良娣有話要說,就領著瑛姑姑她們先出去了。
駱峋握住檻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