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席覓出聲打破一室詭異氣氛,叫她:“吱吱,過來坐。”
江稚可能身穿套裙的緣故,連走路動作都大家閨秀幾分,她走得很慢。
周聿珩視線從她身上滑過去,又滑回來,多看了幾眼。
他印象中,吱吱還是小姑娘,即使她已經(jīng)22歲快畢業(yè),即使她早就到了國家法定結(jié)婚年齡,可從小看她長大,始終有種她還是小孩的錯覺。
今天,他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江稚,半熟不熟,像樹上結(jié)的半紅水蜜桃,等人采擷。
原來,小姑娘早就長大了。
也不知道他在畏縮什么,浪費了好幾年時間。
江稚在席覓身邊坐下,乖乖巧巧,眼神又忍不住到處瞟,現(xiàn)在到底什么情況,能不能來個好心人告訴她??!
很快江家最疼她的人好心解惑了,江至澤臉色不算太好,開口道:“現(xiàn)在人都齊了,你們兩家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吧,別兜圈子。還有,那些禮待會兒讓傭人都打包拿回去,別放我家,我看著頭疼?!?
霍陽榮清了清嗓子,先一步道:“今天不是除夕嘛,我們來你這過年,大家熱鬧熱鬧,事情還是昨天說的那個事。不過我們不是來要答案的,吱吱不要有壓力,就是想讓吱吱跟赫多接觸,多接觸才有下一步?!?
江至澤喝一口茶,覺得今天的茶怎么喝都不是滋味。
周淮康掃了眼對面,也開口道:“我們家不是來過年湊熱鬧的,今天是專門為了孩子的事來,我們家聿珩——”
周淮康挺直脊背,氣勢拉滿:“也算是一表人才,不說人中龍鳳,但各方面都比同齡人優(yōu)秀,我們周家在京北,吱吱也在京北上大學(xué),以后留在京北工作的話正好,不用異地兩邊跑。”
霍陽榮當即反駁:“誰說吱吱一定在京北工作?津城就沒合適她的工作?何況就算在京北又怎么樣,我家生意已經(jīng)在往京北走,年后赫就要去京北成立的分公司任職,不存在什么異地不異地。”
周淮康:“在同城又怎么樣,感情的事孩子自己做主,我們來是希望有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霍陽榮冷笑:“公平競爭?不是我說,吱吱跟赫從小青梅竹馬,吱吱出生赫還抱了她,他們二十幾年的感情基礎(chǔ)擺在這,你們拿什么公平?”
周淮康不落下風(fēng):“你都說有二十幾年了,如果真有男女感情早在一起了,這么久都沒有苗頭,難道你還意識不到問題嗎?!?
霍陽榮有被氣到,哼一聲:“那是我家赫紳士有風(fēng)度,在吱吱學(xué)業(yè)沒完成前不讓她分心。”
周淮康沖他比大拇指:“自欺欺人你是這個?!?
江稚坐在沙發(fā)上,聽著兩邊的一家之主唇槍舌戰(zhàn),從開始的疑惑到震驚,然后到不解,最后到冷靜。
心路變化堪比山路十八彎。
她不明白霍家這樣就算了,為什么周家也來湊這個熱鬧,難道她身上有什么寶藏鑰匙嗎,只要跟她在一起就能得到富可敵國的財富?
除此之外,江稚想不出為什么會突然這樣。
周聿珩微微側(cè)眸,視線始終落在江稚臉上,揣測她此時的心思。
其實他也有疑惑的地方,江稚明明喜歡霍赫,早兩年前就確定心意,為什么兩人的感覺一點都不像在一起過,或者有過感情糾葛?
難道江稚一直沒跟霍赫表白?
她把這份愛意埋在心里這么久都沒表露,忍者神吱?
還是說,她已經(jīng)不喜歡霍赫了。
她的喜歡因為各種原因變淡變質(zhì),心里早沒有霍赫。
意識到有這種可能性,周聿珩眉梢微微往上揚,心田像注入一股清泉,滋潤干涸,心情也跟著明亮起來。
那邊,霍赫的目光在江稚跟周聿珩之間來回逡巡,兩人沒有任何視線交流,但周聿珩看江稚的眼神不純粹,那種不純粹是男人才看得懂的不純粹。
想擁有,想占有。
看來以前的許多“巧合”并不是巧合。
這邊感情里的幾位當事人心思暗涌,那邊兩位老的吵得口干舌燥,江至澤眉頭皺老高:“行了,都少說兩句?!?
霍陽榮喝口茶解渴,繼續(xù)道:“老江,你自己說,我們兩家多少年交情,就這情況他還想橫插一腳,這跟小三的做派有什么區(qū)別?”
周淮康呵了聲,拿出必殺臺詞:“別扯什么交情不交情,感情里,不被愛的那個才是小三。”
霍陽榮瞪著眼睛噎住。
緩幾秒才罵道:“你臭不要臉!”
嘿,還敢罵他,周淮康也不是省油的燈:“你要臉,你要臉你總拿交情搞道德綁架!”
“你說誰道德綁架?”
“你你你!說的就是你!”
誰說男人吵架要臉,真吵起來村口大媽都自愧不如,即使是豪門當家人也一樣德性。
江稚這時開口:“別吵了?!?
她聲音太小,在兩邊激烈的炮火中太渺小,沒制止住,她只能提高音量,大喊:“我說別吵了!”
霎時,世界安靜了。
靜得螞蟻路過都要放輕腳步的那種安靜。
江稚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朝眾人鞠個躬:“各位能來我們家過年我們很高興,但請你們不要吵架。感情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好,希望各位給我一點空間,不要再這樣了。我昨天睡得晚,要上樓補覺,就不陪各位了?!?
江稚走了,從頭至尾沒有跟周聿珩和霍赫有任何交流。
江至澤煩躁抓一把發(fā)白的頭發(fā),他最心疼自家孫女,看兩家嘰嘰歪歪有點咄咄逼人的樣子頓時來氣,直接就趕人。
“都回去都回去!今年我們江家不迎客了,都各回各家過年去,我們家只想過個清凈年?!?
江至澤誰的面子都不給,兩家連人帶禮打包趕走了。
傭人忙前忙后將禮原封不動送上兩家的車上,周聿珩立在庭院的海棠樹下,正抬頭看紅如瑪瑙的海棠果,身旁響起聲音:“什么時候開始的?”
不看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周聿珩收回視線,不答反問:“你呢?”
霍赫:“我先問的?!?
周聿珩唇角一哂:“你以為什么事都講先來后到?”
“看出來了,”霍赫說,“你不是什么講道義的人。”
周聿珩的厚臉皮從小與生俱來:“感情的事誰跟你講道義?!?
霍赫不落下風(fēng):“據(jù)我所知,吱吱對你沒感覺?!?
“你以為對你就有?”
周聿珩問出這句就偏頭看他,觀察他神色,不放過一絲一毫。
霍赫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沉默幾秒道:“那就走著瞧?!?
霍赫走了。
周聿珩獨自站在海棠樹下,在冷冽的風(fēng)中,思緒逐漸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