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鳳軒內(nèi),時光仿佛流淌得格外緩慢而優(yōu)雅。
一室清涼隔絕了午后的燥熱。
淡淡的百合香從鎏金仙鶴香爐中裊裊升起,與窗外梧桐葉的清香交織在一起,沁人心脾。
陽光透過薄如蟬翼的云母窗紗,濾去了刺目的鋒芒,只留下柔和的光暈,灑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上,也灑在窗前那兩道嫻靜的身影上。
上官婉兒端坐在臨窗的紫檀木繡墩上,身姿挺拔如修竹,儀態(tài)萬方。
她穿著一身素雅潔凈的月白色云錦長裙,裙擺處用極細(xì)的銀線繡著纏枝蓮紋,行走間暗紋浮動,流光溢彩,襯得她肌膚勝雪,氣質(zhì)愈發(fā)清冷出塵。
烏黑如緞的長發(fā)松松挽成一個墜馬髻,只斜插一支點翠嵌珍珠的鳳頭步搖,流蘇輕垂,隨著她低頭的動作微微晃動,折射出溫潤的光澤。
她手中拿著一方素白錦帕,纖纖玉指拈著一根細(xì)如發(fā)絲的銀針,正全神貫注地繡著一朵半開的玉蘭。
針尖在錦緞上游走,輕盈而精準(zhǔn),花瓣的尖兒微微上翹,仿佛帶著晨露的清新,花蕊纖毫畢現(xiàn),透著一股靈動的生機。
她的神情專注而寧靜,仿佛整個世界都凝聚在那一針一線之間。
她身旁,坐著一位同樣氣質(zhì)溫婉的女子,正是月嫵。
她已快三十的年紀(jì),穿著一身水綠色杭綢褙子,領(lǐng)口袖口繡著精致的折枝海棠,下配一條月白色百褶裙,身姿豐腴勻稱,如同熟透的蜜桃,散發(fā)著溫潤的光澤。
她面若銀盤,眉目秀麗,一雙杏眼清澈明亮,帶著幾分市井歷練出的精明與圓融,卻又不失溫婉本分。
“姐姐這玉蘭繡得真好,”月嫵輕聲細(xì)語,聲音如同春風(fēng)拂過柳梢,帶著由衷的贊嘆,“花瓣的尖兒都透著靈氣,仿佛下一刻就要綻放開來,連那花蕊上的露珠都像是真的,妾身看著,仿佛都能聞到那清雅的香氣了?!?
她雙手捧著一盞青瓷蓋碗,小口啜飲著溫?zé)岬能岳蛳闫?,姿態(tài)恭謹(jǐn)而優(yōu)雅。
上官婉兒聞,唇角微彎,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眼波流轉(zhuǎn)間溫潤如玉:“不過是些閨閣消遣,打發(fā)時間罷了。倒是你,月嫵妹妹,前日你新制的‘荷花酥’,祖父(林震仙)嘗了贊不絕口,連說比宮里御膳房的點心還精巧,今早還特意差人來問,可還有剩的?”
她放下針線,拿起手邊的素白絲帕,輕輕擦了擦指尖。
月嫵臉上飛起一抹動人的紅霞,帶著幾分小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姐姐謬贊了,妾身這點微末手藝,哪敢跟御膳房比。不過是想著老王爺(林震仙)牙口好,愛吃點酥脆的,就試著做了些。能得老王爺喜歡,是妾身的福分?!?
她放下茶盞,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就是……就是承煜和承樹那兩個小祖宗,昨兒個在松鶴堂鬧騰,圍著點心盤子轉(zhuǎn)悠,眼巴巴地看著,妾身剛轉(zhuǎn)身去拿個碟子,就聽‘哐當(dāng)’一聲,差點把盤子給掀了!可把妾身嚇壞了,幸好嬤嬤眼疾手快扶住了?!?
上官婉兒忍不住輕笑出聲,那笑聲如同珠落玉盤,清脆悅耳,帶著寵溺的無奈:“那兩個皮猴子,有祖父寵著,越發(fā)無法無天了。回頭我讓嬤嬤好好說說他們,規(guī)矩還是要立的。”
“可別!娘娘!”月嫵連忙擺手,臉上帶著真誠的喜愛,“小孩子嘛,活潑些好。妾身瞧著他們虎頭虎腦的樣子,心里也歡喜。再說了,點心本就是做給人吃的,孩子們喜歡,妾身高興還來不及呢?!?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不過……下次妾身再做點心,可得藏嚴(yán)實點,等老王爺嘗過了再拿出來給那兩個小饞貓!”
兩人正輕聲細(xì)語地聊著家常,門外傳來侍女輕柔卻清晰的通報:“兩位夫人,世子來了?!?
上官婉兒和月嫵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斂衽起身,動作整齊劃一,帶著世家大族特有的端莊與恭謹(jǐn)。
林臻踏入軒內(nèi),便看到上官婉兒盈盈下拜,裙裾紋絲不動,姿態(tài)優(yōu)雅如畫:“妾身恭迎夫君?!?
她的聲音清越柔和,如同山澗清泉,帶著一種沁人心脾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