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不符合?!狈角嗾f。
簡瑤一怔,望向薄靳,而他神色清淡不語。
這時方青也沒多說什么,而是說:“簡瑤,死者傅偉的家人趕過來了,情緒很不穩(wěn)定。你是犯罪心理專家,又是女性,能不能過來協(xié)助我們安撫一下。”
簡瑤立刻說好,掛了電話,薄靳朝她點點頭。簡瑤想了想,又說:“你一個人好好呆著,不要亂跑?!?
薄靳非常淡然地一笑,指指自己的臉頰。簡瑤踮起腳親了他一下,他才答:“好。但是我從不亂跑?!?
簡瑤:“……”好吧,隨便吧。
簡瑤很快出門打車走了,薄靳一個人慢慢踱上樓。今夜星空晴朗,天氣溫涼。他走到二樓,抬頭看著那個庭院。幾乎被樹擋住,不見端倪。
一般情況下,薄靳是很聽簡瑤的話的?;胤块g后,關好門窗,一個人坐在床上,發(fā)呆。
而他的大腦,卻在高速運轉(zhuǎn)著。
一夫多妻的畸形家庭,長期的壓抑和怨恨。
狂妄,占有,收集癖?相對弱勢好控制的對象,金錢和地位帶來的膨脹。
……
“傅偉……有點好色吧,大學時他玩過小姐、談過網(wǎng)戀?!?
“攢了年假……還說興許能有一段艷遇?!?
“他還給我留了qq號碼,當時掃地大媽和其他服務員還笑我呢。”
……
尸體被砍了四十多刀,刀刀見骨。臉也被剁爛,瘋狂無比。
冷靜又憤怒,克制而瘋狂,源自長期壓抑后的極度精神扭曲。
……
掃地大媽臉上的新鮮傷痕。
張菊芳舉起掃帚狠狠打下去。
靜默的、仿佛死井般的庭院。傭人們相對無。
趙霞站在魚池邊說:“老板今晚不會去我的房間。放心,他不會再打你?!?
……
“噢?!北〗痤^,赤腳就下了床,走到窗邊,拿起方青留在這里的望遠鏡。
庭院靜靜,又熄燈了。
他看了一會兒,移動望遠鏡,落在另一個地方。
廚房。
客棧的廚房,跟姚家院子是共用的。此刻已接近12點,那里早熄了燈。是個很大的獨棟屋子,在客棧背后。
薄靳感覺到體內(nèi)的血液,有些許沸騰了。每次接近真相時,他都有這樣的感覺。他從包里拿出樣東西,亦是從方青處拿來的——一瓶發(fā)光氨。
剛推開屋門,他忽的一愣。因為廚房那座屋子外,隱約竟有黑影閃過。他立刻拿起望遠鏡,卻看到那里空無一人。薄靳迅速想起,今天警方找姚家人名曰“消毒”,實則取指紋。那人心思敏銳,又有反偵查意識,說不定已經(jīng)被驚動,會采取行動。
薄靳立刻快步跑下樓。
很快到了廚房外。里頭黑漆漆的,只見柜桌輪廓。淡淡的月光照耀著。而周圍只有安靜的幾棵樹。
薄靳又看了一圈,并未見人影?;蛟S剛才只是有人經(jīng)過。
他推了推門,沒鎖,只搭了個門栓。薄靳側(cè)身進入,虛虛掩上。
抬頭四顧,二十余平米的空間,大長桌、碗柜、水槽,整齊而普通。薄靳的目光首先落在水槽邊,那里有兩個大刀架,放了十來把刀。有菜刀、水果刀、斬骨刀。視線再往上移,墻邊掛著幾件厚工作服。應當是從姚家工廠拿來的,供廚子們穿用。
薄靳拿起發(fā)光氨,非常謹慎地選擇了一些細節(jié)處,噴了上去。
靜了幾秒鐘,薄靳抬起頭,笑了。
——
傅偉的父親叫傅大凡,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這次他是一個人過來的,因為老婆癱瘓在床多年,根本無法帶過來。就這樣,他安頓好家里才過來,離兒子死已經(jīng)有幾天了。
他是當?shù)毓S的一名技師,干了一輩子。此刻就穿著件半舊的外套、西褲,舊皮鞋,坐在刑警隊的接待室里,雙眼通紅,猙獰又憔悴。
簡瑤看到這老父親的樣子,也覺得心酸。盡管溫安撫,可誰又能真的感同身受,撫平老來喪子之痛?
傅大凡的雙手深**進頭發(fā)里,剛才他終于看到了兒子的尸體,現(xiàn)在還在微微發(fā)抖。他想不通,兒子怎么說沒了就沒了?
他含辛茹苦帶大的孩子啊,那個調(diào)皮、聰明,讓他驕傲又讓他思念的兒子。他知道兒子并不是足夠聽話。雖然家里經(jīng)濟條件一般,但從小他就沒虧待過他,甚至比旁人還要寵孩子。
兒子長大之后,就不太親父母了。念大學之后,寒暑假也很少回來,電話也打得少,除了要生活費。工作之后,他每次打電話過去,也說不了多久話??赡且彩撬钌類壑暮⒆影。@世上唯一的骨肉啊??芍乐灰苄腋?,父母愿意用一切去交換啊。
可他卻死了,死得凄慘又痛苦,只余一堆血肉白骨,還給爸爸媽媽了。
傅大凡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
簡瑤輕聲說:“叔叔,您保重自己身體。我們一定會抓到兇手。”
傅大凡發(fā)出一聲痛哭的嚎叫,猛的抬頭看著她:“兇手?聽說兇手是個精神病,我都聽他們說了,街上每個人都在說??赡銈兙欤趺茨茏尵癫〕鰜須⑷??怎么連個精神病還沒抓住?為什么!”
他一下子撲上來,簡瑤下意識倒退兩步。旁邊的兩個刑警立馬攔上來,抱住了這位情緒激動的父親。簡瑤的臉有點發(fā)白,也有點難受。刑警示意她先避一下,她又看一眼痛苦絕望的傅大凡,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