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其人,家中世代從軍,年少有為。他十五歲從軍,十八歲領(lǐng)兵,從此屢戰(zhàn)屢勝,是無人不知的少年將軍。
二十一歲時,蕭越接過兵權(quán),被先皇封做護(hù)國大將軍。
早在榮親王當(dāng)政之前,他就已經(jīng)是戰(zhàn)功赫赫的大將軍了。
正因如此,他才敢公開與朝廷作對,五年駐守邊疆,沒有回來過一次。
同樣,也因為他手握重兵,受到朝廷的忌憚,近來圣上幾次修書,要召他回京一敘。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圣上這些年政權(quán)穩(wěn)固,要開始動大將軍的兵權(quán)了。
前幾次宣召,蕭越都以軍務(wù)繁忙,或邊境不穩(wěn)為由拒絕。對此,朝廷那邊也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
朝廷當(dāng)然不是沒辦法召回蕭越,邊境駐軍靠的都是中原運去的糧草,若真想讓人回來,斷其物資是最簡單的法子。
但沒人敢走到那一步。
原因無他,實在是蕭越此人個性狂妄,不服管教。當(dāng)年的先帝和攝政王都奈何不了他,何況現(xiàn)在才二十出頭的圣上呢。
雙方就這樣維持著岌岌可危的平衡,只差一個破壞平衡的契機。
——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
顧長洲想搭上蕭越這條線也是這個緣由。
不過在秦昭眼里,顧長洲要是真這樣做了,只能是自討苦吃。
且不說蕭越最受不得誰的指使和利用,此人一家三代忠良,絕不可能憑外人一句話就起兵謀反。
“先生的意思是,我們不與蕭將軍接觸?”阿七問。
“不是?!鼻卣哑届o道,“我的意思是,這件事顧長洲辦不成,只有我親自出面?!?
阿七一怔:“可您的身體……”
“你怎么和我夫郎一樣?!鼻卣研π?,“都說了我早就……咳咳……”
書房的門沒有關(guān)嚴(yán),一陣寒風(fēng)卷入。秦昭猝然吸進(jìn)一口冷風(fēng),猛地咳嗽起來。
阿七連忙去關(guān)了房門,幫他順氣倒水。
秦昭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抿了口溫水,先朝屋外看了眼:“夫人不在家?”
“不在,半個時辰前出門了,說是買些東西。”阿七道,“小少爺也在屋中午睡?!?
秦昭放心下來:“那就好?!?
要是讓景黎聽見他咳嗽,又要逼得他在屋里關(guān)著。更過分的是,魚崽那小家伙現(xiàn)在學(xué)會了告狀。偶爾景黎不在,就把魚崽放在秦昭身邊守著,每每聽見他咳嗽,都要跑去景黎那兒,兩只小手捂著嘴有樣學(xué)樣。
最后的結(jié)果還是秦昭被禁足。
也不知道誰才是一家之主。
阿七試探地勸道:“先生當(dāng)以身體為重?!?
“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阿七,你越來越啰嗦了。”秦昭輕笑一聲,又問,“說起來,夫人最近是不是時常出門,他說過在忙什么嗎?”
阿七搖搖頭:“可要暗中跟著?”
“不用?!?
秦昭沒有限制景黎行動的打算,更不愿意讓人跟蹤他,無論那小魚最近在做什么,他都相信應(yīng)當(dāng)不會是壞事。
一家人,本該相互信任。
“顧長洲那邊打算怎么接近蕭將軍?”
阿七回答:“軍備物資?!?
秦昭恍然,隨即笑起來。是了,駐軍需要的可不只有糧食。衣食住行,衣物也是不可短缺之物。
而那些送去前線的衣物被褥,向來都是由身為皇商的江陵織造紡提供。
顧長洲以江陵織造紡的名義邀請蕭將軍前來,與其商討軍備物資,倒是個絕佳的理由。
秦昭道:“時間呢?”
“三日后,望江樓。”
秦昭沉吟片刻:“知道了,我會去,你回去告訴——”
“你又要去哪兒?”
景黎推開門,寒風(fēng)隨著他進(jìn)門跟著卷進(jìn)來,秦昭偏頭輕咳兩聲。
他連忙合上門,快步走到秦昭身邊:“早說讓你不要來書房,要看什么書我和阿七讀給你聽不就好了?”
秦昭搖搖頭,對阿七道:“去吧?!?
阿七朝二人行了一禮,出了書房。
景黎幫他倒了杯水,秦昭想拉他過來,卻被躲開:“我身上涼,當(dāng)心把寒氣渡給你?!?
他今天穿了件繡著白梅的大紅斗篷,衣領(lǐng)處縫了一圈細(xì)絨毛邊,靈動可愛。
景黎脫了斗篷,搬個凳子坐在炭火邊:“說說吧,剛才在和阿七說什么,你又要去哪兒?”
“出去和人吃個飯?!?
景黎皺眉:“哪個不長眼的又要拉你出去應(yīng)酬?”
秦昭在府城名氣大,這幾個月生病在家,也總有那么一兩個不長眼的,想邀請他出去一聚,幾乎都被秦昭借病推辭了。
可這次秦昭竟然沒有推辭。
景黎問:“很重要嗎?”
“錯過再無下次。”
秦昭這話不假,如果不趁這次機會與蕭越見面,那人隨后無論是回到邊境,還是去往京城,想再見到,難如登天。
景黎在炭火邊烤熱了身子,才走到秦昭身邊,被他摟進(jìn)懷里:“那就去吧?!?
秦昭笑問:“不關(guān)著我了?”
“你真想去,誰關(guān)得住你啊?”景黎抬眼看向他,小聲道,“我知道你最近在做些別的事情,如果你已經(jīng)決定了,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你去就是了,我不會攔你的。”
秦昭一怔:“小魚……”
他沒想到景黎會這么想。
早先猜出自己身份后,沒有選擇立刻告訴他,那是因為當(dāng)時他自身記憶都尚不完整,沒敢說出來讓景黎擔(dān)憂。現(xiàn)在漸漸想起許多,顧慮也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