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氣,命人重新制貼,張貼榜文,通知天下群賢地點有變。
這魏國的大梁緊挨鴻溝運河,且交通四通八達,著實要比秦地便利許多,出行起來甚是方便。這番地點更改之后,原本嫌棄路途遙遠,不愿顛簸的賢士也改變主意,決定前往,是以這群賢大會甚是熱鬧,再不復孔丘主持辨會時來客寥寥無幾的凄涼尷尬。
而這一切也盡是在王詡的操盤掌控之中,而那封秘密書信里所指的禍事自然也當及時防范,這樣的差事自然是要交托給姜云君來辦理。姜云君向來信奉的是親兄弟,明算賬。雖然與王詡情深意重,可絲毫不妨礙他收錢時的鐵石心腸。只這一單生意,便要了足有幾十萬金的報酬。
王詡作為一個入贅的,乃是兩手空空,這筆花銷自然是也要莘奴接濟一二。于是,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金在王詡的輕輕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后,便立刻消影無蹤了大半。莘奴看著一片紅字的賬單,只能頻頻的深呼吸,告訴自己如今她懷有身孕,一切以腹內(nèi)的孩兒為重,金錢乃是身外之物,不必看得太重。
可是就算是這般開解,還是頻頻地看著賬單嘆氣,最后竟是忍不住對那書房里怡然自得地看書的男子說道:“現(xiàn)下年歲不好,商賈生意難做,就算是在家做個閑人,也當知柴米油鹽之不易。以后再有這般大宗的錢銀買賣,以后當提前三月告知,若是再這般悶聲不響地張嘴要錢,便隨著他去了官府痛痛快快地解了婚書吧。”
無錢的向來氣短,王詡既然拿不出大筆錢銀,只能裝出一副乖巧樣,只臥在美人膝頭,悠閑地看著手中的閑書,只當莘奴的話俱是耳旁清風吹過,便了無痕跡了。
不過因為地點的改變,王詡最后還是決定參加群賢大會。莘奴聽了這個消息,心中暗松了一口氣,自然是全力支持王詡參加大會。
既然要參加大會,自然是要做出最詳實的準備。除了制衣準備行裝之外,莘奴還命人備下了整整一箱金,以備向來貪圖慣了的王詡花用。
她原本是計劃與王詡同去,可是王詡卻一臉正色道此番大會參與者都是男子,作為女子,就算去了也不能登上會臺,不如在家修養(yǎng),少些顛簸。莘奴雖然知道王詡說得有理,可是那一句女子不得入內(nèi),著實讓她感到氣悶。
如今婦人雖然在商賈一道,也算是占據(jù)了半壁江山,但商賈一道向來為世人輕視,加之她是女流之輩,上不得臺面,可是如此群賢云集的盛會若是能在旁聽一聽,必是大有裨益,莘奴羨慕的不得了,那話也少了許多。
王詡看出了她的不愿,想了想,寬慰她道:“我要先去大梁,有些事務處理。你若真心想去,我自然會著人安排,但卻并不是現(xiàn)在。我走后,你自安心睡覺,不可再頑皮,你可能答應?”
莘奴聽了自己能去,立刻轉(zhuǎn)憂為喜。她自懷孕以來,一直被困在鄴城這個小地方,雖然衣食無憂,但到底是比不得鬼谷和大梁的繁華,無趣的很。若是能去大梁,便可以和媯姜一道匯合,思踱一下如何從公子疾手中解救姬瑩。
遙想以前,每當王詡出行之時,莘奴心內(nèi)都雀躍不已,希望他從此一去不復返,再也不回來??赡菚r的她哪里會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然對他產(chǎn)生依依不舍之意。雖然尚未分離,卻已經(jīng)心有不安,只能反復地再去檢查已經(jīng)裝滿衣箱的衣冠深衣,看看有無缺失之處。
就這樣,揀選了一個天氣晴朗之日,王詡終于動身出發(fā),前往大梁。
莘奴站在城門之上,看著車馬遠去的身影,心內(nèi)不知為何,多少有幾分變得空落落的。待得回轉(zhuǎn)府內(nèi),突然覺得原本不算太大的府宅竟然一下子空曠了許多。進了自己的屋內(nèi),躺在滿是他氣息的枕榻之上,一時輾轉(zhuǎn),競無法馬上入睡。
她心中自我解嘲道:“這究竟是怎么了,為何如今竟然思思念念,滿都是那潑皮無賴。當初出走,是為了得到自由,可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卻是連心也不自由了。”
就在王詡走后的第三日,倒是有一位故人前來造訪,那便是已然前往趙國,官運鴻通,發(fā)展順遂的廉伊。幾許不見,廉伊早已徹底擺脫了少年稚氣。因在沙場之上練兵,皮膚曬得黝黑,而抽高了幾許的身材,也已經(jīng)有了魁梧男子的模樣,再也不是當年街邊抱著妹妹乞討的骨瘦如柴的少年。
莘奴聽聞他來,本想拒之不見,但是又一想,他如今身為趙國重臣,自然有一份官家的身威。聽仆役說他是備下一份厚禮來拜訪的,若是拒絕,倒是惡了他的情面。如今她的商隊已經(jīng)走出魏國,游走各地。趙國與魏國相鄰,若是一時得罪了他,倒是給自己以后生出諸多的不便。
再則自己現(xiàn)下大著肚子,已然是少婦模樣,她自覺容貌變得丑陋,若是給那少年瞧上一瞧,倒是也能破了他心中的迷障,斷了那不該有的情緣,倒也能敘敘舊人之誼。
廉將軍聽得庭院傳來腳步聲,自然是抬眼望去。此時走來的佳人,小腹微微隆起,穿著寬大的深衣,外披著名貴雪白的貂絨披風。那衣領處柔軟的絨毛,襯著一張小臉,顯得越發(fā)的小巧,雪肌烏鬢,雙眼顧盼生情,飽滿的紅唇以眉間的一點紅痣遙相呼應,竟是明艷得讓人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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