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傾城望著案上堆疊如山的海圖,指尖在泛黃的麻紙上輕輕摩挲。
那些用朱砂勾勒的航線像一條條凝固的血痕,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陸塵推門而入時,正撞見她將一疊厚厚的牛皮賬冊塞進紫檀木匣,冊頁間露出的“淡水儲備”“干糧配比”等字樣,顯然是為遠航做的細致規(guī)劃。
“漁民那邊有消息了?”陸塵問道。
李傾城抬眸,眼中映著窗外漸沉的暮色:“蘇瀾剛從漁港回來,找到個姓秦的老漁翁。
據(jù)說三年前在黑水溝附近見過海市蜃樓,說是有瓊樓玉宇懸在云里,樓前的石碑刻著‘蓬萊’二字?!?
她頓了頓,指尖叩響桌面,“不過老人說那景象只持續(xù)了一炷香,再回頭時連海霧都散了?!?
陸塵走到案前,拿起那幅標注著“黑水溝”的海圖。
圖上用墨筆圈出的漩渦狀水域旁,密密麻麻寫著漁民的批注:“六月有怪風,船進則無還”“水下有巨物,夜聞嗚咽聲”
他指尖劃過那些歪扭的字跡,忽然輕笑一聲:“倒是比皇宮里的輿圖實在。”
......
三日后的黎明,海州漁港籠罩在咸腥的晨霧里。
李傾城一身玄色勁裝,站在“破浪號”的甲板上,看著士兵們將最后一批物資搬上船。
甲板兩側(cè)堆滿了密封的陶罐,里面裝著壓縮的干糧和草藥;艙底的淡水艙用鉛皮加固過,足以支撐三個月的消耗;甚至連應(yīng)對各種危險的工具與武器都準備齊全了。
“秦翁,”李傾城轉(zhuǎn)身看向縮在船舷邊的老者,他手里攥著個褪色的平安符,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您確定是黑水溝以西?”
老漁翁顫巍巍點頭,渾濁的眼睛望著遠處翻滾的浪濤:“錯不了,那年俺家老三就葬在那兒。那天日頭正毒,忽然起了白霧,霧里就顯出那島嶼來,跟天宮似的,太氣派了?!?
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得腰都彎成了蝦米,“只是那霧太邪門,沾了的漁網(wǎng)第二天全爛成了碎布條?!?
陸塵突然按住船舷的鐵錨,指腹在銹跡斑斑的鐵環(huán)上輕輕敲擊。
錨鏈深處傳來細微的震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水下蘇醒。
他抬頭望向海天相接處,那里的云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像被墨汁浸染的宣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