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妃最先開口的時候,是做好了被拒絕的準(zhǔn)備的。如她所說的那樣,她也曾經(jīng)做過母親,知道對于母親來說,孩子有多重要。再則,這畢竟不是兒戲,孩子一旦過繼出去,就真的不能更改了,以后只能稱呼她為母親,卻要稱呼徐倩茂這個實際上的生母為叔母。舍不得并不奇怪。皇太子妃也猜想過,可能徐倩茂會答應(yīng)。因為這個提議,的確是一種雙贏。只是她如何也猜想不到,徐倩茂會答應(yīng)的如此干脆利落。不得不說,除去利益的考量之外,二人之間的情誼,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原因。怎么能叫皇太子妃不為之感激涕零呢!“倩茂,我實在……”徐倩茂笑著止住了她還沒說出口的話:“大嫂選我的孩子,也是因為相信我呀,咱們妯娌們那么多,你難道會缺過繼的人選嗎?”將心比心,過繼的那一方也是要承擔(dān)很大風(fēng)險的。因為在這個時代,血緣之情畢竟是割不斷的。這跟后世的收養(yǎng)完全不是一個道理,收養(yǎng)人隨隨便便搬個家,就再也難尋蹤跡。她就在這兒,七皇子這個皇孫生父也在這兒,皇太子妃一個不好,就可能雞飛蛋打。好好的把孩子撫養(yǎng)長大,東宮的大義名分也給了他,但他就是惦記著親生的父母,皇太子妃又能如何?且東宮無子,孩子一旦過繼過去,先天的就有了超出諸皇孫,甚至是諸王一等的名分,這樣的優(yōu)勢,哪家王府不想要呢?皇太子妃要是透出風(fēng)兒去,保管有人在深思熟慮之后,愿意把兒子交給她來撫養(yǎng)。但純粹因利益而來的人,皇太子妃是不敢相信的。是以過繼這事兒,非得要兩方都打心眼里樂意,勁兒往一處使才成。妯娌兩個敲定了這件事情,又商議起當(dāng)前的局面來,都覺得應(yīng)該拉攏皇家內(nèi)部能夠拉攏的人,讓皇帝盡量站到己方這邊,對于皇太子妃提出的爭取皇太后的提議,徐倩茂也給予了充分的肯定。而她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依據(jù)徐倩茂的觀察,皇帝是很愛惜自家子孫的,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應(yīng)當(dāng)不會作出血洗皇族的事情,但是倘若真叫六皇子上位,那可就不一定了。要真是到了無可挽回的時候,她就帶著親信們喬裝改扮離開京師,乘船出海,茍兩年把高威力炸藥搞出來,反手回來收復(fù)神京,搞不好還有機會撿個女皇坐坐呢!不過這條路的不可控性太高,不到非不得已,最好還是別走。……今日皇太子的祭典上,男女分區(qū)列席,男賓在前,女眷在后,兩方隔得比較遠(yuǎn),加上皇太子妃的人刻意把控消息――皇太后就是個普通老太太,享福跟偏心娘家人之外,甭指望她正經(jīng)做事兒。而皇后薨逝之前,便開始著手讓皇太子妃執(zhí)掌宮務(wù),這兩年她更是手握鳳印,莫說是出宮開府、只在節(jié)令里進宮的諸王在內(nèi)宮之中吃不開,即便是生活在后宮的皇帝的嬪御們,衣食用度都得由皇太子妃看顧呢。皇太子妃鐵了心想要瞞下一個消息,那真是再簡單不過了。六皇子作為嫡出之子的氣焰再怎么囂張,也不能隔著皇城的城墻直接吹到宮中宮人和內(nèi)侍們的面前不是。是以等六皇子接到消息的時候,徐柳吟那三十杖都已經(jīng)挨完了,一張春露含愁的俏面也被打得紅紫起來,襯著那沁出衣裙的血色,分外的猙獰可怖。六皇子眼見愛妻被人折磨成這樣,岳母坐在一邊哭得肝腸寸斷,心痛如割之外,只覺一股火氣順著五臟六腑直沖喉嚨。他當(dāng)即拔劍而出,殺氣騰騰的就要往內(nèi)宮去尋皇太子妃算賬:“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叫她一聲大嫂,她竟如此心狠手辣,做出這種惡毒的事情來!”左右見狀趕忙攔住,宮城武士們也是紛紛變色。唐氏尤且還在哭泣:“柳吟,你睜開眼來看看娘啊,孩子――”又轉(zhuǎn)向六皇子,恨恨道:“向來都說是封妻蔭子,現(xiàn)下我也不指望女兒能夫榮妻貴,難道只是替她尋個公道,都做不到嗎?!”六皇子聽得面紅耳臊,再看著奄奄一息的妻子,猛一咬牙,便要推開眾人殺進宮去。還是魏國公死命將人攔下,又抬腿給了跪坐在徐柳吟身邊哭哭啼啼的唐氏一腳:“你懂什么?!除了陛下之外,誰拿著兵器殺進內(nèi)宮都是造反!”“你生怕皇太子妃找不到理由處置六殿下是不是?難道守城禁衛(wèi)跟六部老臣都是吃干飯的,就眼看著他進宮殺人?!”唐氏的哭聲停了幾瞬,繼而又接了上去:“我苦命的孩兒?。 蔽簢謩窳首樱骸拔铱戳鱾脜柡?,還是先讓太醫(yī)來瞧瞧吧!”六皇子眼見岳父攔在前邊寸步不讓,再看愛妻此時的慘狀,臉上青筋跳動幾下,到底還是遵從了他的意愿。徐柳吟傷的非常嚴(yán)重,皇太子妃已經(jīng)打算與之徹底決裂,當(dāng)然也就沒了手下留情的可能。唐氏再如何愚蠢,先前有句話也說的很是。三十杖打完,男子尚且承受不住,更何況是弱質(zhì)女流!六皇子抱著徐柳吟回到王府,看使女褪下她身上與皮肉粘連在一起的里衣時,都不由得紅著眼眶轉(zhuǎn)過頭去。再請?zhí)t(yī)前來診脈,面面相覷之后,也是說的含糊:“先尋支百年的山參片含著,再開幾服藥吃吃看……”六皇子豈會不知他們的外之意?當(dāng)即拔劍出來,抵在太醫(yī)的脖子上,目光幾欲吃人:“救不回王妃,我要你們統(tǒng)統(tǒng)陪葬?。。 睅讉€太醫(yī)驚惶變色,只得出聲安撫:“能,能救回來的……”魏國公卻還記得先前皇太子臥病之時,徐倩茂上天下地搜羅名醫(yī)奇藥的事情,親自去了七皇子府,讓她趕緊伸手幫一把。徐倩茂都無語住了。我為什么要幫徐柳吟?。?!嫌她對我不夠壞,還是覺得生活太過無聊,想背刺一下皇太子妃?心里撇嘴,臉上倒是不顯:“爹也說那是之前的事情,時過境遷,名醫(yī)早就云游四海去了,奇藥也都給了皇太子妃,此時此刻,實在是有心無力??!”魏國公冷著臉,覷著她說:“你不必拿這些話來誆我,我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必然有我需要的東西!”說到這兒,又軟和了語氣,嘆息著說:“柳吟她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坐視她去死?即便她先前有錯,現(xiàn)下受到的教訓(xùn)難道還不夠嗎?”徐倩茂面露茫然:“啊?柳吟有什么錯,我怎么不知道?”魏國公一張老臉青紅不定,好一會兒過去,才郁郁道:“先前柳吟行事,是有些張揚了……”徐倩茂遂冷笑起來:“原來爹也知道啊!”“感情先前徐柳吟公然羞辱我的時候,您裝聾作啞,置若罔聞,好像我是別人家女兒似的,現(xiàn)下徐柳吟撞到鐵板上栽了跟頭,您倒是忙前忙后,憂心忡忡了啊?!”“怎么著,我的臉面不值錢,徐柳吟想打就打了,徐柳吟的命卻很值錢,您動動嘴皮子,就要讓我化干戈為玉帛,把自己千辛萬苦收攏來的奇珍異寶雙手奉上?”她呵呵笑了兩聲,然后瞬間切換道瘋狗模式:“別做夢了!”“您把我當(dāng)什么,賤貨嗎?!”“徐柳吟看不慣我,我難道看得慣她?她死不死,關(guān)我屁事!?。 比缓缶臀嬷亲娱_始呻吟:“哎喲,我肚子疼,快來個人扶我一把……”七皇子恰到好處的站了出來,一邊扶住比自己還要高大的妻子,一邊艱難的跟魏國公說:“您還是先回去吧?!蔽簢骸啊蔽簢餍涠ィ√剖现浪亲鍪裁慈チ?,看他回來,忙追問道:“可討到了嗎?”魏國公唯有搖頭。唐氏恨恨的罵了出來:“這個喪家精,這么狠毒的心腸!”魏國公則低聲問:“六皇子呢?”唐氏道:“在里邊陪著柳吟呢。”魏國公痛苦道:“真的留不住……了嗎?”唐氏啐了他一口:“別胡說,你才要死呢!”……徐柳吟昏迷了一日一夜,才勉強睜開眼睛。唐氏看她如此虛弱憔悴,眼淚不由自主的出來了:“我苦命的兒?。 毙炝鲃恿藙幼旖?,便
覺一陣鉆心的劇痛傳來,指甲掐住掌心,生忍著問;“殿下呢?”唐氏忙道:“他接連守了一日一夜,我催著他去歇息了?!毙炝鞑⒉恢雷约捍藭r具體情狀如何,卻也能夠料到必然不妙。抬眼看著頭頂繡著百子千孫圖的帳子,她只覺了無生趣,滿心凄然,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娘,你說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你這傻孩子,好端端的,說這些話來戳你娘的心!”唐氏也哭了,卻還是強撐著勸她:“你得往后看,得想以后啊,等六皇子做了太子、做了皇帝,你就是皇后,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了??!”“皇后又有什么用?”徐柳吟抽泣出聲:“不過是為人作嫁衣裳罷了,我永遠(yuǎn)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唐氏聽得一滯,心頭更是刺痛,再見女兒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當(dāng)真是痛心斷腸。先前在孝期的時候夫妻不能同房,當(dāng)然不會有什么消息傳出來,而后來好容易出了孝期,想懷孩子,卻怎么都懷不上。倘若同時成婚的皇子妃們純純只是妯娌關(guān)系也就罷了,偏里邊兒還摻了個徐倩茂。倘若最先有喜信兒傳出來的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徐倩茂!七皇子府上傳出喜訊那晚,徐柳吟幾乎一夜未眠。六皇子倒很體貼,勸慰妻子說沒關(guān)系,不必著急,左右他們年輕,以后總會有孩子的。可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其余幾個妯娌都有好消息了,就徐柳吟自己沒動靜,她怎么能不急?魏國公府里,唐氏也是憂心忡忡。女兒成婚之前便與六皇子珠胎暗結(jié),事發(fā)之后又被強行落胎,孩子被打下來的時候,血流的把褥子都浸透了,此后女兒再行經(jīng)時,便是腹痛難耐,非得吃藥再能忍受過去。她見狀心里總是不安,倘若女婿是別家的也就罷了,可是皇家中人,子嗣是極其要緊的??!偏偏這事兒難堪,既不能張揚出去,也不敢廣求名醫(yī),甚至連找個擅長婦科的太醫(yī)瞧瞧都不敢。太醫(yī)要是知道,幾乎就等同于掌管太醫(yī)院的皇太子妃會知道,皇太子妃知道了,這事兒用不了多久,就得傳到皇帝耳朵里!一個生育能力要被打上問號的女人,怎么可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募奕胪醺??別說是沒成婚的時候,即便是成婚之后,唐氏都叮囑女兒,若無必要,不要讓太醫(yī)給她診脈,先盡著魏國公府用慣的大夫來用。徐柳吟自己也明白這道理,是以向來不用宮中太醫(yī),只用唐氏推薦的大夫來瞧。最初那大夫還給開藥調(diào)理,叫她好好將養(yǎng)身子。漸漸的,徐柳吟眼見著周遭妯娌都有了身孕,難免急了,待大夫來時厲聲逼問,后者終于無可奈何的說了實話:“王妃先前小產(chǎn)時年紀(jì)尚幼,本就不宜生育的,既有了,好好的生下來,倒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偏偏留不得,用藥生生打了下來,傷到了胞宮……”他看著徐柳吟逐漸蒼白的面孔,終于還是低聲道出了實情:“您還是繼續(xù)養(yǎng)著吧,之前的藥也別斷,再過了三年五載,上天眷顧,一定還會再有孩子的?!痹龠^個三年五載,還要看上天眷顧,才能求到那么一個可能?這跟直接斷,她幾乎無法再生育又有什么不同!徐柳吟無法接受這個結(jié)果。唐氏知道,也是如遭雷擊:“怎么會……”徐柳吟呆呆的躺在塌上,嘴唇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唐氏見狀嚇壞了:“我的兒,你別怕,咱們再找找別的大夫,總會有辦法的!”徐柳吟坐起身來,抓起枕頭旁邊的如意狠狠砸到了地上:“要不是徐倩茂多嘴害我,我怎么會淪落到今日這等地步?!”十指死死的扼住被褥,強烈的痛苦和恨意之下,她面容都扭曲起來,轉(zhuǎn)目看向唐氏,眼淚簌簌流下:“娘,你是親眼見到的,我那個沒能來到人世的孩子,是生生被藥打下來的啊,那是個男孩兒,倘若好好的生了下來,我豈會是今日境地?!”唐氏心疼的摟著她:“還會再有的,還會再有的……”徐柳吟恨得心頭滴血:“那個大夫只敢說好話來糊弄我,娘你也要來糊弄我嗎?!”她嚎啕大哭,恨意濃郁到仿佛能從眼底流瀉出來:“徐倩茂那個賤人――總有一日我要割了她的舌頭!”這件事是瞞不下的,也沒必要瞞著六皇子。照唐氏的意思,就該讓六皇子知道徐柳吟為他失去了什么,也應(yīng)該趁著他對她還有愛意的時候,趕緊打算以后。六皇子知道此事之后,果然十分憐惜妻子的遭遇,第一時間去安慰她:“柳吟,你不要怕,我們肯定會有自己的孩子的!”徐柳吟心頭一熱,還沒熱完,就聽六皇子繼續(xù)說:“以后別的妾侍有了兒子,就抱到你膝下照拂,以后你就是他唯一的母親!”這就是純粹是男女思維差異了。六皇子想:你想要兒子,卻不能生,那就讓妾侍生了給你養(yǎng),一樣都是你的兒子,你高不高興?徐柳吟想:我不能生育了,你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要跟別的女人上床生孩子!她忽然感覺很悲哀。但身體還是在思維的操控下,順從又感激的依偎到他懷里,對他說著甜蜜動容的低語。這個男人,是她付出一切都要抓住的,她不能失去他!一滴眼淚順著臉頰無聲的滑落,徐柳吟并不能清楚的意識到這到底是為何而流。但她的確感覺到了痛苦。不是因為不能生育而產(chǎn)生的的痛苦,而是因為枕邊人那句話而產(chǎn)生的痛苦。而不能生育的也好,那句詛咒一樣的寬慰也好,在此之后都如同惡鬼一樣糾纏著她,讓她焦慮痛苦,寢食難安。而這種痛苦,在皇太子薨逝的消息傳來之后,終于達(dá)到了頂峰。是的,皇太子的薨逝對于徐柳吟來說不是天降大喜,而是痛苦?;侍铀懒?,六皇子會是下一任儲君,她會是儲君之妻,會是下一任皇后。聽起來,這是多么的榮耀?。】伤肋h(yuǎn)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一個無所出的皇后,又能享受到多少的國母榮光?即便她的丈夫愛她,即便她是所有庶子的母親,可不是自己生的就是不是自己生的,隔著一層肚皮,那能一樣嗎?!倘若六皇子只是親王,她的痛苦就只會是我失去的那個兒子喪失了他本該有的世子之位,而我,也注定會是一個無子的王妃。但是當(dāng)六皇子成為太子,那種痛苦霎時間就被親王與皇太子之間的差距所放大了。徐柳吟不得不去痛苦――我失去的是一個可以做皇太子的兒子,是一個原本可以高枕無憂的皇后之位??!這種痛苦叫她發(fā)瘋,所以她幾乎不顧一切的想要報復(fù)徐倩茂。都怪她多嘴!這個賤人根本就不應(yīng)該存在!如果不是她多嘴,爹不會找大夫給她落胎,也就不會有現(xiàn)下的情況發(fā)生。如果她安安分分的留在鄉(xiāng)下,那她根本就無須用美色勾引六皇子,做出婚前偷歡的事情,而是可以高高興興的等待被冊封為六皇子妃!這才是徐柳吟在皇太子薨逝之后,立即喪失理智,用盡一切辦法羞辱徐倩茂的根本原因??墒乾F(xiàn)在……這一切好像都成了泡影啊。徐柳吟虛弱無力的伏在塌上,感受著背部傳來的凌遲一般的痛楚,自嘲的笑了。大概就到這里了吧。我這幅身子,本就是破破爛爛的透著風(fēng),經(jīng)此一事,怕是徹底完了。六皇子對她是很有感情的,見妻子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氣息更是一日弱過一日,幾乎是發(fā)瘋似的在京城搜羅名醫(yī),最后連有些神異之處的和尚道士都抓過去不少。然而徐柳吟生受了三十杖,別說是皮肉,連內(nèi)臟都受到了損傷,那些醫(yī)術(shù)頂尖的太醫(yī)都不敢打包票能治好,更何況是民間大夫?只是見六皇子一副治不好我就要醫(yī)鬧殺你全家的樣子,到底不敢直說,躊躇著給出了幾服吃不死人但是又很難湊原材料的藥方,叫他試著給王妃娘娘吃吃看。不過是得過且過罷了。而皇帝的旨意,也就在這時候從皇陵那邊兒傳到了京師。相當(dāng)炸裂的一道旨意。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你們這群沒心肝的畜生,死了大哥,卻還能在京師心安理得的享福,你們安的是什么心?!馬上都給老子滾過來!接旨之后三天內(nèi)到不了的,老子扒你們的皮!欽此。留守京師的諸皇子:“……”啊這?年紀(jì)最長的二皇子捅咕了一下身邊的三皇子:“怎么辦?。俊比首右埠苊H唬骸鞍∵@……”四皇子卻瞧見七皇子已經(jīng)開始往外走了,忙叫住他:“老七,你怎么看?”七皇子很老實的告訴他:“這么大的事情,我拿不了主意,得回去問問王妃的意思才行。”四皇子:“……”噢,真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給忘了。我七弟家是有點陰盛陽衰在身上的。七皇子回去把事情給老婆一說,徐倩茂扶著肚子也愣住了。好一會兒過去,才喃喃道:“可真是相當(dāng)炸裂的一道圣旨……”然后馬上讓人給丈夫收拾行裝:“你趕緊再進宮,讓諸王跟你一處往皇陵那邊兒去,千萬別延誤了時間!”七皇子愣住了:“這也沒法兒一起走啊,你都讓人收拾行李了,他們都還在宮里……”徐倩茂掰碎了告訴他:“你們兄弟里邊兒,你排老幾啊,你說話難道就中用,讓他們走他們就走?但他們理不理會是一回事,你有沒有盡到兄弟之情,把該提醒的提醒到了,這就是另一回事了!”她摸了摸丈夫微微有些發(fā)涼的臉,柔聲叮囑他:“去勸他們跟你一起出發(fā),我讓他們多備些行李,愿意跟你一起走的就一起走,不愿意的,也別強求。臨行之前,再去見一見大嫂,若我所料不錯的話,她應(yīng)該也有所準(zhǔn)備?!逼呋首犹ь^看著妻子篤定的神情,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一下子就安穩(wěn)了。徐倩茂見狀,也不由得微微一笑,很寵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在家聽我的話,出了家門聽老爺子的話,不會有事的?!逼呋首雍芄缘狞c了點頭。再折返回宮里去,遵從徐倩茂的意思,把該說的說了,諸王果然有贊同,也有反對。六皇子便率先冷笑出聲:“七弟在出宮開府的諸王里年紀(jì)最小,主意倒是最大呢!”七皇子悶頭聽著,也不反駁,又去拜見皇太子妃?;侍渝娏怂彩禽笭枺骸拔揖椭溃幻厝慌c我心意相通!”又說:“后宮的妃母們那兒,我都送到信兒了,行李也都匆忙準(zhǔn)備了出來,除去實在年幼的皇子,愿意即刻啟程的都在偏殿等著了,你是兄長,又已經(jīng)成年,便一路護著他們?nèi)グ??!逼呋首幼詿o不應(yīng)之理。皇太子妃又多叮囑一句:“爹這回大概是傷心的狠了,所以才急匆匆的召你們過去,但你帶著年幼的弟弟們,也不必太過著急,尤其行李準(zhǔn)備的匆忙,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走得太急,哪個弟弟出了差池,你都是要擔(dān)責(zé)的?!逼呋首余嵵氐溃骸笆?,我都記下了。”該交待的都交待完了,皇太子妃便催促著他啟程:“去吧,一路小心?!逼呋首訋е鴶?shù)個幼弟出了宮,宮門外王府的侍從們帶著徐倩茂準(zhǔn)備好的東西正在等待,見到人之后,馬上嫻熟的圍了上去,繼而揚鞭啟程。七皇子是頭一個出發(fā)的,后邊諸王便也都陸陸續(xù)續(xù)的動了身――老爹發(fā)飆,誰敢置若罔聞?不知道我爹的鐵拳有多硬嗎。連六皇子也不例外。因著牽掛徐柳吟,他走的最晚,臨行前更是百般叮嚀,可即便如此,也在一日之后追上了七皇子的隊伍。畢竟他是率領(lǐng)一干扈從輕裝簡行,而七皇子隊伍里的小皇子們,都還得乘坐馬車呢。雙方誰也沒停下來說句話,就這么著在路上錯過去了。六皇子出發(fā)的最晚,到的卻是最早。有一說一,就騎術(shù)而,除去皇太子之外,他是最好的一個。等到了地方,二話不說,就先去拜見老爹。進第一道門的時候還是滿臉風(fēng)塵仆仆,到第二道門,眼淚就下來了?!暗?,大哥,我來遲了――”皇陵這邊的天陰沉沉的,但是這天氣無論再怎么陰沉,也不會比朱元璋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六皇子前腳進門,就要撲上前去跪哭,膝蓋剛往下一壓,下頜就被朱元璋伸過去的鞭子頂住了?!袄狭??”六皇子看著面前滿臉黑云、殺氣騰騰的老爹,饒是一貫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由得打個哆嗦,下意識的想找個角落躲起來。他怯怯的叫了聲:“爹……”朱元璋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一鞭子:“沒心肝的東西!”“這是你嫡親的大哥!”“你們倆是一個娘肚子里爬出來的!”“他死了,你居然都不來送他!”那鞭子一分力都沒留,揮到半空中的時候,便發(fā)出了一聲脆響,聽得六皇子幾乎肝膽俱裂。等真的落到了身上,馬上就綻開一條血痕。他生忍住了,沒慘叫出聲,只順從的附和:“爹罵得對,都是我的過錯……”朱元璋又問他:“你接到消息之后就出發(fā)了?”六皇子趕忙道:“兒子怎么敢違背爹的意思?”朱元璋點點頭,正準(zhǔn)備暫且放過他,忽的想起一事,遂又提著鞭子轉(zhuǎn)到他面前去了。六皇子剛落下的心,馬上就提起來了。卻聽老爹陰沉沉的問:“怎么就你自己,你的兄弟們呢?”六皇子心念微動,眼珠一轉(zhuǎn):“兒子聽聞爹傳召,便什么都顧不得,匆忙趕過來了,兄長和弟弟們還在后邊,用不了多久,大概也就到了……”朱元璋“哈哈”笑了一聲:“好小子!”然后一鞭子抽的他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兒。“在老子我面前玩心眼,你還嫩了點!”又是一鞭子抽了過去:“你跟別人不一樣,是嫡出,你大哥沒了,就得是你頂上去,你當(dāng)?shù)煤貌钍掳。 庇忠槐拮映檫^去:“你頭一個過來,你別的兄弟都落在后邊,你得意壞了是不是?大梁都挑不起,還敢在老子面前沾沾自喜?!”半刻鐘都沒有,六皇子連挨了四鞭子,別說是人,最吃苦耐勞的騾子都受不了啊!他下意識就想著要不要躲躲風(fēng)頭,眼珠剛朝外一轉(zhuǎn),朱元璋便發(fā)覺了。他勃然大怒:“天殺的畜生,你還想跑?!”朱元璋發(fā)瘋咆哮:“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六皇子:“……”朱元璋發(fā)瘋咆哮:“捆起來吊到樹上?。。 绷首樱骸啊笔虖膫兎鋼矶?,三兩下將六皇子制住,捆得嚴(yán)嚴(yán)實實,繼而吊到了樹上去。朱元璋一擼袖子,提著鞭子走過去了。二皇子跟三皇子幾乎是前后腳到的,兄弟倆便一處進去。往里走的時候聽見里邊噼啪作響,還覺得奇怪,又往里走了兩步,就見老六正在被吊起來打……二皇子:“……”啊這。三皇子:“……”啊這。兄弟倆差點哭出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近前去給老爹請安,劈頭就挨了兩鞭子:“沒心肝的東西,你們大哥沒了,居然都不愿意來送送他!”二皇子與三皇子疼的齜牙咧嘴,腦海中浮現(xiàn)出方才瞟到的六皇子的慘狀,當(dāng)下什么都不敢反駁,馬上跪地,磕頭如搗蒜:“爹,我們錯了,我們糊涂啊……”朱元璋冷笑一聲:“你們哪里是知道錯了,是怕重蹈老六的覆轍吧?”將鞭子盤在手里。煩躁的走來走去。煩躁的走來走去。再回到二人面前:“你們別的兄弟呢?”被吊起來打的六皇子也不由得生出幾分看好戲的心情來。二皇子與三皇子支支吾吾:“都,都在后邊呢?!敝煸氨┡灰?,一人賞了一鞭子:“王八蛋!既不顧全你們死了的大哥,也不能顧全你們底下的幼弟!”又分別踹了他們一腳:“滾,到那邊兒去跪著去!”二皇子與三皇子都沒敢捂一下痛處,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去了。朱元璋喘著粗氣,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將鞭子盤在手里。煩躁的走來走去。煩躁的走來走去。一只狗夾著尾巴,躡手躡腳的從門外路過。朱元璋煩躁的一腳踹開?!澳膬簛淼囊肮吩谶@兒礙事,滾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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