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遠在周國的嬴政接到云葳傳訊,道是一切都已經(jīng)準備妥當?shù)臅r候,公孫儀已經(jīng)來到了齊國。此番離周,他原就有意做出一番功績來讓皇太子瞧瞧,也讓從前的同僚們別因為自己短暫的脫離了隊伍而有所小覷。只是事與愿違,真正勸下衛(wèi)皇后,說服衛(wèi)釗的人是云葳,卻不是他。公孫儀臉皮誠然不薄,但是卻決計不會做謀奪同僚功勛的事情。故而就在鄭國之事塵埃落定之后,他沒有跟云葳當面辭別,留下一封書信,便往齊國去了。那是東方大國,實力雄厚,即便近年來稍有衰弱之態(tài),但有著先前數(shù)百年積攢下來的家底和聲望在,仍舊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公孫儀之所以選定此地,則是因為他在鄭國聽聞齊國的皇帝辭世,先帝所選定的新君年紀尚幼,故而便令其長女輔政,以為鎮(zhèn)國公主。主少,頭頂又有個年紀同樣不算大的女主,國家的最高權力交接無法穩(wěn)妥完成,這是最容易渾水摸魚的組合。就在他抵達齊國的同時,嬴政也接到了來自齊國細作的傳書,知曉了齊國君位的變故。李元達若有所思:“新帝年幼,長公主攝政,聽起來倒是跟這個世界的白絹內(nèi)容很像啊……”李世民在旁邊阿巴阿巴,大腦放空:“這個世界的白絹說的是什么玩意兒來著?寡婦還是荊軻的兒子?”朱元璋怪笑著接了下去:“世民啊,現(xiàn)在寡婦跟荊軻的兒子已經(jīng)不會讓始皇破防了!”嬴政額頭上開出一朵十字小花,還沒來得及讓損人們閉嘴,那邊劉徹就已經(jīng)興高采烈的分析道:“你要讓始皇破防,就不能只說寡婦和荊軻的兒子。你要說耿介的人開始說著跟白絹上類似的故事創(chuàng)人,你要說他變成了曾經(jīng)自己最討厭的樣子,要說皇太子不是胡亥嗎,明明各方面條件都很契合啊?”嬴政忍無可忍,盛怒的打斷了他的話:“到底有沒有人管管他?。〗裉炷銈儾粸槲彝ι矶?,來日他創(chuàng)你們的時候,我也裝聾作啞?。 笨臻g里幾人面面相覷,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默契的轉(zhuǎn)換了話題?!褒R國皇帝先搞了長女攝政的事情,后邊才輪到周國呢――這會兒周帝還活著,就是最好的證據(jù)?!薄按蟮质且驗橛旋R國開了先例,周國才能照葫蘆畫瓢吧!”“不過,八成也是政治的妥協(xié)。皇長子死了,但他留下的政治勢力卻相當龐大,昌華公主是他的妹妹,加上那時候孝和皇后大概率沒死,幾方作用之下,昌華公主成為攝政公主便不奇怪了……”嬴政沒好氣的瞪了他們許久,終于將先前那一頁掀了過去,繼而道:“這些過去的老黃歷,便不必提了,且放眼當下吧!”也許是因為睡前同他們談論了此事,待到晚上入睡之后,嬴政竟做了一個怪夢。夢中的他似乎比現(xiàn)在還要大兩歲,神情,亦或者周身縈繞著的氣度卻要比現(xiàn)在陰鷙森冷的多。嬴政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然而周圍的環(huán)境也好,周遭的人也罷,給他的感覺,都太過于真實了。甚至于因為原主先前接連熬了幾夜沒睡,太陽穴隱隱傳來的刺痛,都來的如此真切。嬴政沒急著查探現(xiàn)狀,倒是叫了老伙計們一聲。他感覺自己現(xiàn)下的狀況,不太像是純粹的做夢。嬴政心下暗覺驚疑,又感到不像是在做夢。他心思微動,繼而揚聲道:“陳阿嬌嫁給誰,誰就是太子,劉徹?他不過是個鳳凰男罷了!”話音未落,便聽耳邊傳來熟悉的一聲破防怒罵:“你放屁!胡說八道?。?!”我堂堂豬豬公
主,打小就是我爹的掌上明豬!其余原本憋了一肚子壞水兒,等著看熱鬧的人蚌埠住了。李世民看看身邊氣急敗壞的劉徹,再瞧瞧那邊神態(tài)自若的始皇,不由得道:“不得不說,你倆是有點雙向奔赴在身上的……”李元達附和道:“沒錯兒,好的愛情――”嬴政額頭上青筋猛地一跳:“住口!”朱元璋卻大聲的蓋過了他的聲音:“讓人變得更好?。?!”劉徹說出了他的心里話:“早晚有一天把你們?nèi)徚?!”嬴政低下頭去,首先見到了自己衣袖上那鮮明的龍紋,遵從周國禮制,這該是唯有天子才能上身的紋樣,可是此時他所身處的殿宇,仿佛并不是周帝所居之地。正躑躅間,卻聽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柔和聲音:“明兒,你可歇下了?”嬴政忙整頓了衣著,起身去迎:“母親?!比屎笏坪跤行┰尞愑趦鹤哟藭r過于冷靜的神色,一時無。而嬴政也注意到她鬢發(fā)間已經(jīng)卸去了為貴妃、乃至于為皇后時的珠釵與發(fā)飾,只簡單用一根銀簪將滿頭青絲盤起,卻無其余裝飾。再看其衣著,儼然也是喪夫之人的裝扮,簡約到近乎簡陋了。嬴政心里隱約有了猜測――他大抵是來到了原本的世界線上,雖然做了皇帝,但頭頂上卻有個暫時攝政的昌華公主。然而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嬴政第一個反應卻不是皺眉,而是關切的握住了全妃的手:“昌華攝政,您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這不是他為皇太子的那個世界,現(xiàn)在的他,大抵是多方政治勢力權衡之后的產(chǎn)物,這種邏輯全無的世界,連他都未必能夠得到多少敬重,何況是全妃?尤其昌華公主是個嫡癌,視大周天下為自己母女幾人的囊中之物,如今要被全妃以太后的身份壓制一頭,她豈會快活?全妃卻是靈慧之人,聞先是怔住:“你……”繼而再上下匆忙打量他,又有所了然:“的確是明兒,這是怎么回事?”嬴政關心則亂,心焦之下發(fā)此一,回神之后卻不后悔。為人子,關懷母親,乃是孝道,有何不可?再則,這場夢境之中,他并沒有得到原主的記憶,而此方世界又與他所知之事差距甚大,全妃心細如塵,早晚都會發(fā)覺不妥的。且據(jù)他所知,她也絕不是口風不緊的人。相反,這女子生就一顆玲瓏心肝,只是藏慧于內(nèi),引而不發(fā)罷了。他語氣平和,盡量簡短的讓全妃明白什么是平行世界。全妃良久無語,嘴唇張合幾次,最后問的卻是:“在那個世界,你過得好嗎?”嬴政心頭一暖,溫聲道:“我也好,您也好,都過得很好。”全妃松一口氣,先說:“我在這兒也過得不錯……”嬴政卻道:“我看您先前過來的時候,仿佛面有憂色?”全妃臉上顯露出幾分為難,遲疑的看著他,沒有語。嬴政再去回想她進門時說的話,便明白了幾分:“您是不放心我,才過來的吧?”全妃不答反問:“你不知道?”她神色有些驚疑。沒等到嬴政回答,就自己給出了答案:“是了,你現(xiàn)在多半還不知道……”嬴政笑道:“到底是怎么了?您只管說,嚇不到我的。”全妃目光尤且?guī)е鴰追周U躅,緩緩道:“柏彥卿今夜又在內(nèi)宮之中留宿了?!辟骸啊卑貜┣洌ㄍ獬迹┙褚褂郑ㄟ€不止一次)在內(nèi)宮之中(住著先帝的小老婆們)留宿了(他怎么睡得著的?)。啊這。嬴政撤回了一條消息柏彥卿是誰?
空間里他的損友們迅速給出了答案?!笆徍傳說中被昌華公主扶持上位的權相!”“他來了他來了,他帶著風光霽月、愷悌君子的名號向我們走來了!”“雖然他留宿內(nèi)宮,但他風光霽月喔~”“雖然他等同于光明正大的給先帝和當今天子戴綠帽了,但他是愷悌君子喔~”嬴政:“……”人生不如意十之**,還有一一……是更不如意的。原本外臣留宿于內(nèi)宮之中,這事兒就很炸裂了,然而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全妃的面容,察覺到她眼底隱藏的擔憂之后,那電光火石之間,嬴政回想起了白絹更炸裂的后半段內(nèi)容――住腦!別再往下想了!他先寬慰全妃一句:“您只管放心吧,在那個世界我能看開,沒道理在這個世界不行,都會過去的?!庇址鲋鲜滋幦ヂ渥骸澳。椭还茉谶@兒安心靜候,好好做您的太后,再過些時日,我一定畢恭畢敬的把您請到崇訓宮去!”全妃欲又止。嬴政見狀,臉上神情微頓:“怎么,您還有什么話沒說嗎?”全妃幾番猶豫,又知道這事兒即便自己不說,他也能夠從別人那兒知道,終于下了決心:“明兒,有件事情,娘一直沒告訴你,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彼鹤拥囊滦?,柔聲道:“我從前并沒有做過先帝的皇后,又是西域進獻而來的女子,做不做太后,原也不打緊……”嬴政看著她握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少見的怔住片刻,才難以置信道:“我如今是天子,您是我的生母,難道竟然沒有得到太后的名分?”全妃沒有語,只是央求似的拉住他,說:“我本就是宮中的微末人物,不打緊的,不打緊的,你不要動氣,小不忍做亂大謀……”嬴政臉上神色未變,甚至于沒有顯露出怒色,但這只是因為他不欲驚嚇到全妃令其憂心,方才如此為之,心下實則已經(jīng)怒極。欺人太甚!若此時孝和皇后還在也就罷了,她是先帝的原配妻室,遵從禮法,應該成為太后,而全妃作為先帝的嬪御,該被稱為太妃。又或者是群臣揣度著新帝的想法,奏請并立兩宮太后,名分上以孝和皇后在先便也是了??扇羰切⒑突屎笠呀?jīng)辭世,那作為新帝之母,全妃就該是名正順的皇太后!嬴政臉色冷凝,心頭窩著一團火――他自己受些委屈,反倒能淡然處之,但是欺凌全妃至此,卻是決計無法容忍的!心下動了無數(shù)個念頭,他神情反而平和起來,反手拍了拍全妃的手背,寬慰她說:“您且寬心,我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比ǘǖ目粗?,卻道:“明兒,你若是有什么要做的,就告訴我。我當年入宮的時候,一無所有,現(xiàn)在也只有你和雙紅罷了,我們?nèi)齻€榮辱與共,有什么話是不能說的呢?”“一個月,”嬴政神色堅定,目光冷銳:“最多一個月,這天下必然是我的掌中之物,到那時候……”劉徹猝不及防的接了下去:“你就掐著昌華公主的腰,跟她說江山給你,命也給你?”嬴政本就心中含怒,此時聽罷,反倒淡然,并不與他嗆聲,只說:“當然不會了。”空間里幾人看他神情,卻是沒了同他玩笑的心思,若有所思起來。糟糕。這回,始皇好像真的生氣了啊。劉徹挑“嘖”了一聲,又挑一下眉:“這要是叫你干成了,昌華公主可是會恨你一輩子的?!薄皼]關系。”嬴政神色從容,語露殺機:“我可以讓她這一輩子短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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