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看見堂姐元娘頭頂?shù)摹案毁F命”三個字之后,??姜麗娘就開始思索這個富貴命的由來了。
姜家祖墳里邊就沒埋過富貴人,家里邊更沒個有錢親戚,指望自家而得富貴,??基本上是白日做夢。
建功立業(yè)……這可能性還不如經(jīng)商大呢。
排除這幾個可能之后,姜麗娘所能夠想到的叫一個女子得到富貴的途徑,??大抵就是通過婚嫁了。
不是姜麗娘妄自菲薄,而是他們家壓根就沒什么接近上層人士的機會,見過最闊氣的人,也就是鄉(xiāng)紳老爺家的管事,至于縣令大人……
人家出門有專人開道的,小老百姓怎么可能見到啊!
再說,??以堂姐的姿貌來看,可能性好像也不太大噯。
姜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平頭百姓,娶不到什么絕世美人改善基因,??已經(jīng)去世的大伯生的還算周正,大伯母算是個清秀佳人――但也僅限于清秀而已。
到了她們這一代,她跟堂姐相貌都只能算是中等,就這么說吧,姐妹倆一起去坊市里賣豆腐腦,都沒擔(dān)心過有衙內(nèi)調(diào)戲,豆腐腦賣了一年多,也沒得個豆腐西施的稱號……
每每想到這里,姜麗娘都忍不住開始發(fā)散思維――是不是皇太后皇帝什么的出宮遇刺,??被她姐給救了啊。
不然她真的想不通怎么實現(xiàn)這個富貴命??!
只是據(jù)她觀察,??這個金手指應(yīng)該是比較靠譜的,譬如說,??秀才哥中舉之后,果真成了陳世美!
噫,這兩個例子真的舉得讓人傷感啊~
只是今天到底是發(fā)生什么事了,這富貴命怎么來了個十級跳,直接成皇后命了?!
姜麗娘不由得開始埋怨自己這不爭氣的身子,怎么偏在這時候病了??!
這會兒元娘在床邊坐定,她便裝作不經(jīng)意般問起:“今天我也沒去坊市那邊,姐姐有沒有遇上什么事?”
元娘笑道:“能有什么事呢?都是走慣的路,見多的人?!?
又說:“有客人問你呢,說你怎么沒來,我說你是病了,過兩天就好?!?
姜麗娘想聽的哪里是這個:“沒遇上什么怪事嗎?”
元娘目光不易察覺的一頓,繼而搖頭:“沒有啊?!?
姜麗娘悻悻的躺了回去:“那好叭。”
元娘見狀不禁失笑,疑惑道:“你好像覺得今天會發(fā)生什么呢?”
姜麗娘打個哈哈含糊過去:“我太久沒出去了,好悶好悶喔,就想聽點新鮮事?!?
“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跟小孩子似的呢?!?
元娘調(diào)侃她一句,又卷起袖子打算去準(zhǔn)備晚飯,姜麗娘除了咳嗽之外,身子好得七七八八,也起身幫她。
姜麗娘搖頭:“癱了好幾天,骨頭都松了,想起來走動走動?!?
姜二叔跟獨子姜寧在衙門做些抄寫的活計,這會兒還沒下值,費氏在院子里淘洗晚些時候用來做豆腐腦的豆子。
姜麗娘去南屋抱燒灶的柴草,忽然間想起一件事來,悄悄問母親:“娘,你知道皇帝嗎?”
費氏奇怪的看了女兒一眼:“咋會有人不知道皇帝老爺呢?”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生了個傻的。
姜麗娘又問:“那皇帝老爺什么樣啊,大概多大年紀(jì)?”
“我哪能知道他長什么樣?我又沒見過。倒是年紀(jì),你正是問對人了!”
費氏想到這兒,臉上的皺紋都綻放出幾分光彩:“皇帝老爺跟你小舅舅同歲,今年該是二十九了。他出生那年,皇帝老爺?shù)牡桓吲d,直接大赦天下,同月出生的孩子都賜了一斗米呢!因為這事兒,你外婆一直都說你小舅舅有福氣,生來就有吃的!”
后邊的話姜麗娘都沒往耳朵里邊進,心里就只有一個想法――皇帝跟她小舅舅一樣大――二十九了!
指望一個二十九的皇帝沒娶老婆,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
難道堂姐是選妃進宮,后來升為皇后的?
e。
姜麗娘瞬間萎了。
堂姐這么溫柔敦厚的性格,這么拉胯的娘家,真進了宮,這不是分分鐘給人送菜嗎?!
要是需要堂姐進宮承擔(dān)風(fēng)風(fēng)雨雨才能換富貴的話,還不如繼續(xù)吃糠咽菜呢!
姜麗娘想到這里,不由得郁卒起來。
……
朱元璋騎在馬上一路狂奔,終于趕在一刻鐘之內(nèi)來到了坐落于長安北側(cè)的一座府邸,抬頭去看牌匾上寫了個“彭”字,便知主人家乃是姓彭了。
也是在這時候,屬于原主的記憶終于姍姍來遲,向朱元璋打開了大門。
原主姓穆,名義康,父母都已經(jīng)辭世,是寄住彭家的外甥。
只是這外甥卻與尋常父母雙亡前去投奔舅父的外甥不同,因為他姓穆。
穆,是本朝的國姓。
穆義康的父親莊悼太子為景宗原配妻室孝淳皇后所出,莊悼太子落地,孝淳皇后便因為難產(chǎn)離世。
因為生而克母,莊悼太子不為景宗所喜,雖然因為嫡長子的身份被冊立為皇太子,但景宗并不很看重他,反而寵愛嬪御們所生的皇子。
景宗二十一年,莊悼太子被誣行巫蠱之事詛咒天子,景宗聞大怒,下詔廢太子,三日后將其賜死,其后數(shù)年方知乃是誣告,雖然為其昭雪,重定謚號為莊悼,但到底不能使得死者轉(zhuǎn)生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有人悄悄告訴年老的景宗皇帝――當(dāng)日東宮被廢,莊悼太子及一干妻妾含冤被殺,彼時有個姓彭的良媛身懷有孕,不為外人所知,太子妃見了廢黜東宮的圣旨,便知死無可避,搶先將彭良媛送去了掖庭,后來,這位彭良媛在掖庭誕下了一位皇孫。
景宗皇帝聽后悵痛良久,只是終究不曾召見她們母子二人,下令恩準(zhǔn)彭良媛享用妃品階的待遇,又為皇孫賜名義康,將其錄入皇室名牒。
穆義康就在這樣的背景之下長大了。
景宗昏庸,后繼之君亦是平平,但好在家底還算厚,一代兩代的折騰下來,仍舊是這個時空首屈一指的強國。
不過在這世代的榮光之下,偌大的帝國已經(jīng)開始顯露頹態(tài)。
朱元璋跟著舅父彭槐的腳步進了門,心里邊還在犯嘀咕――這不對勁兒??!
雖說景宗皇帝臨終前將穆義康提溜到了皇室名牒里邊,但這些年他其實也就是個邊緣人物,皇子都會隨著新帝登基逐漸淡出權(quán)力中心,更何況他這個身份尷尬的皇孫呢!
景宗皇帝之后登基的帝王對于他這個莊悼太子遺腹子的態(tài)度如出一轍――冷處理。
不親熱,也不冷淡,逢年過節(jié)的也會見上一面,但壓根兒說不上話。
該有的待遇給上,多余的一星半點也別想拿。
既然如此,這會兒宮里邊的內(nèi)侍往彭家來見他,又是為了什么?
過繼?
想屁吃呢,宮里邊皇帝還活著啊!
論起來,應(yīng)該算是他的堂兄。
再說,就算過繼,也不該過繼他啊。
景宗有二十多個兒子,一百多個孫子,當(dāng)今也有親兄弟的……
朱元璋心頭陡然升起幾分狐疑,臉上卻不顯露,悄咪咪的跟兄弟們吐槽:“嘿!難道這個世界皇帝也有個心懷大志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