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周源做出了選擇。
殿內(nèi)流轉(zhuǎn)的混沌氣流隨著他念頭的塵埃落定，而恢復(fù)了往昔的平緩。
他的目光穿透了層層虛空，最終落在了后土的身上。
周源沉吟片刻，聲音平淡，卻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
“洪荒自巫妖兩族成為霸主以來，爆發(fā)了大大小小的戰(zhàn)斗諸多?！?
“死傷于其中的生靈，其數(shù)量難以估計?！?
“道友身處其中，就沒有參悟出什么東西嗎？”
一字一句，如同洪鐘大呂，在后土的心神深處轟然炸響。
她有些驚訝地抬起頭。
在巫族，她是異類。
盤古精血造就了十二祖巫，也帶來了與生俱來的滔天煞氣。
兄長們信奉力量，將戰(zhàn)爭視為巫族崛起的唯一途徑。
唯獨她，受先天煞氣影響最小。
她的心中，還存留著一片名為仁慈與善良的凈土。
每一次大戰(zhàn)落幕，看著那染紅大地的血，聽著那彌漫在天地間的哀嚎，她的心都會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揪緊，難受得無法呼吸。
可要說參悟……
從這無盡的死亡與悲傷中，能參悟出什么？
力量？那是兄長們的道。
殺伐？那是妖族的手段。
后土眼中的困惑愈發(fā)深重，她不得其解。
周源看穿了她的迷惘。
他沒有直接點破，天機不可輕泄，有些道，必須自己走出來，才能真正成為自己的東西。
“道友有空，多于洪荒之中逛逛吧?！?
他換了一種更直接的方式提點。
“說不定，能夠得到一些特別的感悟?！?
后土雖然依舊滿心不解，但她能感覺到，眼前這位深不可測的存在的每一句話，都并非無的放矢。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多謝道友指點?！?
片刻之后，后土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離開了混沌仙島。
周源立于原地，目送她遠去，眸光深邃。
他想了想，終究還是不那么放心。
一步踏出，身形便無聲無息地融入虛空，暗中跟了上去。
后土能否憑此機緣，自行參悟出六道輪回必須創(chuàng)立這一點，至關(guān)重要。
若是她依舊無法勘破迷障，那他也只能于暗中再出手，強行干涉這天道大勢了。
……
后土離開了混沌仙島。
她周身土黃色的神光流轉(zhuǎn)，撕裂空間，本能地想要先返回巫族圣地，將此番拜訪的收獲告知兄長們。
但周源那句意味深長的話，卻在她心湖之上不斷回響。
“特別的感悟……”
她停下了腳步，懸立于云端。
返回巫族，兄長們大概率也只會將此當(dāng)做閑談，然后繼續(xù)備戰(zhàn)。
這件事，對于自己而，似乎更為重要。
她閉上雙眼，放空心神，任由那一絲冥冥之中的感應(yīng)牽引著自己。
心有所感。
當(dāng)她再次睜開眼時，身形已經(jīng)跨越了億萬里山河，來到了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大地。
不周山附近。
上一次巫妖大戰(zhàn)最慘烈的核心戰(zhàn)場。
雖然大戰(zhàn)早已結(jié)束，洪荒表面上進入了難得的平靜時期。
但這片土地，卻被永遠地改變了。
入目所及，再無半點生機。
大地呈現(xiàn)出一種被鮮血反復(fù)浸透、燒灼后凝固的暗紅色。
無數(shù)殘破的骸骨堆積如山，巨大的妖族骨架與巫族戰(zhàn)死的真身交錯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沉默的死亡森林。
風(fēng)吹過，卷起的不是沙塵，而是骨灰。
后土默然看著這一幕。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仿佛想要觸摸那些逝去的生命。
一聲輕嘆，從她唇邊溢出，充滿了無盡的悲憫。
就在此時，她的心湖之上，毫無征兆地泛起了劇烈的漣漪。
后土當(dāng)即抬頭，朝著昏暗的天穹看去。
只見那灰蒙蒙的天幕之上，不知何時，竟浮現(xiàn)出了一道道虛幻扭曲的身影。
魂魄。
無法轉(zhuǎn)世重修的魂魄！
這些魂魄于天地間不知道飄蕩了多少歲月，它們在無盡的孤寂與怨恨中，早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的靈性。
剩下的，只是通體遍布的兇煞之氣。
它們發(fā)出無聲的嘶吼，彼此吞噬，形態(tài)愈發(fā)猙獰可怖。
后土的眉頭微微皺起。
她身為祖巫，對這種由生靈死后怨念所化的東西再清楚不過。
若是放任不管，要不了多久，這些魂魄就會徹底質(zhì)變，晉升為更為可怖的兇煞惡鬼。
屆時，這片戰(zhàn)場周圍億萬里的生靈，都要受到其影響，被煞氣侵蝕，淪為只知殺戮的行尸走肉。
她不能坐視不理。
于是，后土當(dāng)即運轉(zhuǎn)玄功，引動了自身的本源法則。
“土之法則，鎮(zhèn)！”
她口含天憲，出法隨，一只手掌朝著天穹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兇煞魂魄，輕輕按去。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也沒有毀天滅地的光華。
一股無形卻無比厚重、無比磅礴的力量瞬間籠罩了整片天穹。
那是大地的力量。
是承載萬物、厚德載物的力量，也是鎮(zhèn)壓萬物、碾碎一切的力量！
法則之力加持之下，那磅礴的力量化作一方無形的磨盤，緩緩轉(zhuǎn)動。
天穹上那成千上萬的兇煞魂魄，連一絲掙扎都做不到，就在那磨盤的碾壓之下，被寸寸碾碎，化作最精純的怨氣，而后徹底消散。
鎮(zhèn)殺得一干二凈。
天空，為之一清。
解決了這些兇煞之后，后土收回了手掌，心中的壓抑卻并未消散。
她看見了。
在那些被碾碎的兇煞之間，還有著許多更微弱、更黯淡的靈魂。
它們還保留著一絲微弱的靈性，沒有被怨氣完全侵蝕。
它們茫然地飄蕩著，像是一群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這些靈魂在天地間漫無目的地游蕩，最終匯聚成一條看不見的溪流，朝著某個方向緩緩飄去。
后土的心，被輕輕觸動了。
她想要看看，這些尚存靈性的靈魂，它們最終會去向何處。
于是，她邁開了腳步，身形化作一道虛影，悄無聲息地跟上了這些靈魂的步伐。
而在更高遠的虛空夾層之中。
周源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看見后土站在尸山血海之上，流露出不屬于祖巫的悲憫。
他看見她抬手間，以無上偉力鎮(zhèn)殺了那足以禍亂一方的萬千兇煞。
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身為祖巫，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做出這樣的舉動，理所當(dāng)然。
但接下來，他看見后土沒有轉(zhuǎn)身離去，而是邁步跟上了那些微弱的、無害的靈魂。
她的眼中，帶著探尋，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盼。
周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細微的弧度。
很好。
第一步，走對了。
他不由點了點頭。
換做洪荒任何一尊準圣大能，面對這等足以污穢靈寶、侵蝕元神的滔天兇煞，恐怕都唯有望而卻步。
也只有執(zhí)掌大地法則，天生便有鎮(zhèn)壓、承載、凈化之能的后土，才有魄力與能力處理這片爛攤子。
對此，周源的意志中流露出一絲贊許。
這些東西，是洪荒天地運轉(zhuǎn)的淤泥與毒素。
不盡早清除，日積月累之下，必將釀成顛覆乾坤的無量劫數(shù)。
只是，他的目光很快便深邃起來。
后土的法則之力，能鎮(zhèn)，能壓，能磨。
卻不能“度”。
那些兇煞怨念在厚土法則的碾磨下，發(fā)出無聲的凄厲尖嘯，被不斷削弱，化作最精純的負面能量。
可它們并未真正消散。
它們只是被碾碎了形體，其不甘、怨毒、憎恨的本質(zhì)，依舊頑固地盤踞在天地之間，等待著卷土重來的時機。
這片天地，被傷得太深了。
光靠著鎮(zhèn)壓，無異于揚湯止沸。
想要將這些深入天地脈絡(luò)的兇煞之力徹底抹除，需要的是另一種截然相反，卻又凌駕其上的力量。
一種專門洗刷天地業(yè)力，彌合世界創(chuàng)傷的偉力。
周源的念頭微微一動。
天道功德。
唯有天道功德之力，這等具備造化之功、洗刷一切之能的至善力量，才是對付這等兇煞怨念的最終解藥。
他的手掌在虛空中緩緩翻轉(zhuǎn)。
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
也沒有法則交織的轟鳴。
一只通體縈繞著玄黃金光的寶葫蘆，就那么安靜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功德至寶，功德葫蘆。
它出現(xiàn)的剎那，周源掌心的空間都似乎變得無比柔和，充滿了溫暖與寧靜的韻味。
葫蘆表面，有無數(shù)細密的金色道紋在緩緩流轉(zhuǎn)，仿佛記錄著開天辟地以來，一切對洪荒有益的偉大功績。
周源體內(nèi)的法力，如同一道清泉，緩緩注入其中。
嗡——
功德葫蘆發(fā)出一聲輕微的顫鳴。
那聲音不大，卻仿佛直接在天地萬物的真靈深處響起，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奇異力量。
葫蘆口，一縷縷淡金色的光華飄散而出。
那不是光。
那是純粹功德之力凝聚到極致的顯化，每一縷都重若山岳，卻又輕柔得沒有半分重量。
金光沒有驚人的速度，只是悠悠然地向上飄蕩，揮灑向那片被無盡怨念籠罩的紫黑色天穹。
起初，只是一絲一縷。
不過片刻功夫，便是千萬道、億萬道金色的光雨，從功德葫蘆中傾瀉而出，織成了一張覆蓋天地的金色大網(wǎng)。
當(dāng)?shù)谝豢|金光觸碰到那濃稠如墨的兇煞之氣時。
沒有爆炸，沒有湮滅。
那足以讓大羅金仙都為之色變的兇煞黑氣，在接觸到金光的瞬間，便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陽，無聲無息地消融了。
不，那不是消融。
更像是一種……解脫。
原本充斥在煞氣中凄厲、怨毒的嘶吼，瞬間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發(fā)自神魂深處的滿足嘆息。
金光所過之處，天空的紫黑色迅速褪去，重新顯露出清澈的湛藍。
那些被碾碎、被壓制的怨念，在功德金光的照耀下，徹底放下了執(zhí)念，其最后一點真靈印記，也化作了最純粹的天地靈氣，回歸洪荒。
這才是真正的凈化。
是釜底抽薪，是從根源上將一切污穢與怨恨徹底洗刷干凈。
周源很清楚，若非如此，這些看似被后土磨滅的怨念本質(zhì)，一旦被其他潛藏的兇煞巨擘，或是某些專修邪道的魔頭吞噬，遲早會演變成更為恐怖的心腹大患。
他此番出手，既是幫了后土，更是幫了這方天地。
天道至公。
他的所作所為，自然會被天地銘記。
待到日后某個恰當(dāng)?shù)臅r機，天道便會降下應(yīng)得的賞賜。
這份獎勵，或許會遲到，但從來不會缺席。
這無非是時間問題罷了。
做完了這一切，周源收起了功德葫蘆。
他的神念如同一張無形無質(zhì)的巨網(wǎng)，剎那間鋪展開來，籠罩了億萬里山河，精準地捕捉到了后土的氣息。
他“看”到，在完成了對那片戰(zhàn)場的初步清理后，后土并未停下腳步。
她那厚重而慈悲的氣息，正堅定不移地朝著一個方向不斷靠近。
幽冥血海。
當(dāng)感知到她最終的目標時，周源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果然。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
那片由盤古大神肚臍污血所化，匯聚了天地間無盡殺伐與死亡氣息的禁忌之地，正是后土最終的證道之地。
也唯有在那生死輪轉(zhuǎn)、污穢與造化并存的極境之地，她才能勘破生死，立下那足以震動整個洪荒的宏偉道途。
六道輪回！
不過，周源的笑意很快便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思索。
他知道后土證道的關(guān)鍵。
但他也更清楚其中的兇險。
以身化輪回，補全天地，固然是大功德。
可那樣的“化”，代價太大了。
后土若是真的走了那條老路，元神真靈將徹底與輪回融為一體，從此再無自我，只剩下維持輪回運轉(zhuǎn)的本能。
那樣一來，他和巫族的麻煩就大了。
巫族將永遠失去一位祖巫，而他，也將失去一位未來地道之中，最為關(guān)鍵的盟友。
他要的，是后土“立”輪回，而不是“化”輪回。
“立”，是主宰。
“化”，是祭品。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想要做到這一點，單靠后土如今壯大了許多的元神，還遠遠不夠。
她的元神之力，或許足以在幽冥血海那種地方感悟到生死之秘，甚至能夠撬動那一絲契機，嘗試著去喚醒沉睡的“地道”意志。
但她沒有“鑰匙”。
沒有那把能夠承載地道權(quán)柄，并讓她在開辟輪回之后，依舊能保持自身獨立的“鑰匙”。
鴻蒙紫氣！
那道從不周山得來的意外之喜，便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必須在她做出最終決定之前，將這道鴻蒙紫氣交到她的手上。
唯有如此，她才能以鴻蒙紫氣為引，承載開辟輪回的無量功德與地道權(quán)柄，真正成為與天道圣人比肩，甚至猶有過之的地道之主。
而不是一個被困在輪回中的悲情英雄。
念及此處，周源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而堅定。
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他一步邁出。
前方的空間無聲地洞開，一道深邃的裂隙憑空出現(xiàn)。
周源的身形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踏入其中，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
幽冥血海。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并非源于溫度，而是源于一種更為本源的死寂與絕望。
后土順著那億萬萬魂魄無意識的指引，穿過層層疊疊的陰煞之氣，最終抵達了這片傳說中的禁忌之地。
當(dāng)那無垠的血色第一次映入她的眼簾時，即便是身為祖巫，見慣了洪荒的波瀾壯闊，她的神魂也不由自主地停滯了一瞬。
震撼。
一種無法用語描述的、直擊神魂本源的震撼。
眼前的血海遼闊無邊，猩紅的液面不起一絲波瀾，卻又蘊含著一種即將噴薄的恐怖張力。
它沒有尋常江河湖海的流動，沒有生命，沒有聲音，只有一種粘稠到極致的死寂。
整片幽冥血海，仿佛一塊凝固了億萬年的巨大血珀，封存著天地初開以來所有的污穢與怨憎。
后土的目光穿透了那粘稠的血水。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血海的深處，并非空無一物。
那是一片靈魂的煉獄。
無數(shù)扭曲、殘缺的魂體在濃稠的血液中無聲地掙扎，沉浮，被血海中蘊含的無邊業(yè)力與煞氣反復(fù)沖刷、侵蝕。
它們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痛苦與絕望，卻化作實質(zhì)性的精神沖擊，一波波地沖擊著后土的心神。
這些魂魄，正是她一路追尋而來的目標。
洪荒天地間，萬靈隕落后，那些無所歸依的魂魄，最終都會被這片血海無形的力量所牽引，墜入其中，成為這片污穢之地的一部分。
永世沉淪，不得超生。
后土的胸口感到一陣沉悶的壓抑。
她為土之祖巫，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大地之母，天生便對洪荒萬靈懷有慈悲之心。
眼前這一幕，無異于在她心頭剜上了一刀。
“長久以往下去，怕是幽冥血海也容納不了這些兇煞靈魂?！?
一個念頭在她心中浮現(xiàn)，帶著一絲不祥的預(yù)感。
她的神念下意識地推演開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隕落的生靈越來越多，墜入血海的靈魂也隨之暴增。
這片血海的污穢與業(yè)力會以一個恐怖的速度膨脹。
最終整個幽冥血海會變得龐大無比，甚至占據(jù)洪荒更多的地盤。
她的眼前仿佛出現(xiàn)了一幅可怕的幻象。
猩紅的血水漫出幽冥，淹沒大地，吞噬山川，將整個生機勃勃的洪荒，都化作一片死寂的紅色煉獄。
屆時，怕是億萬萬生靈都將沉淪于其中，化作那血海里無聲掙扎的一份子。
這種事實在是過于可怕，必然不能夠讓其發(fā)生。
后土的呼吸微微急促，她強行中斷了這恐怖的推演，眼神卻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何解決？
堵不如疏。
想要將其解決，最根本的方法便是讓那些飄蕩于天地間的靈魂，擁有著轉(zhuǎn)生之地！
只要他們可以轉(zhuǎn)世投胎，重回洪荒中，自然而然不用沉淪于幽冥血海之中。
這個念頭出現(xiàn)的剎那，仿佛一道開天辟地的雷霆，在后土的靈臺識海中轟然炸響！
她整個身軀都為之一顫。
一雙承載著大地厚重的眼眸，此刻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周源！
那個神秘莫測的男人，之前對自己所說的諸多話語，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與眼前的景象、與剛剛那個念頭，嚴絲合縫地對應(yīng)起來。
原來，他不是在閑談，不是在論道。
他是在指點自己！
指點自己來此，看清這天地間最大的殘缺，然后……去補全它！
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涌上心頭。
后土冥冥之中感覺到，這件事，這件關(guān)乎洪荒眾生命運、補全天地秩序的無上功德之事，仿佛就是為她而生。
這件事，唯有她才能夠完成。
嗡——
后土的意識瞬間沉寂下去，她立于血海之畔，周身卻散發(fā)出一股與這片污穢之地格格不入的厚重與慈悲氣息。
她整個人，都進入到了一種玄妙的悟道狀態(tài)之中。
不遠處的虛空中，周源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他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切，深邃的目光中沒有絲毫波瀾。
看到后土于血海之前進入到了玄妙的狀態(tài)之中，周源便知曉這件事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問題了。
然而，就在此時。
轟隆??！
死寂的血海，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翻滾起來。
粘稠的血水仿佛被一股巨力從海底掀起，一道高達萬丈的血浪沖天而起，發(fā)出沉悶如雷的咆哮。
下一刻，一個身形修長，面容陰冷的道人自血浪頂端浮現(xiàn)，他腳踏血海，周身血氣與殺氣交織，仿佛就是這片血海的意志化身。
能夠于血海中自由行動，這道人自然便是幽冥血海之主，冥河老祖。
早在后土降臨血海的第一時間，作為此地主人的冥河其實就已經(jīng)感知到了。
只是，他并未立刻現(xiàn)身。
后土祖巫之名，響徹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