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里昏暗，只有窗外透進一點星光藤蔓的幽藍。沈照野裹著被子，蜷在床角，像個被世界遺棄的破布娃娃。黑暗里，他聽見自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的聲音，不是冷，是恨。

    “好人…哈…好人…”他喉嚨里擠出嘶啞的低吼，像砂紙磨過生銹的鐵皮，“沈照野…你他寶貝的算哪門子的好人？！”

    他猛地一拳砸在床板上，震得灰塵簌簌落下。

    “你就是個蠢貨！”他對著空氣低吼，唾沫星子飛濺，“被個毛頭小子耍得團團轉(zhuǎn)！他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他說他媽媽快死了你就信？！他說老吳偷東西你就信？！你他寶貝的脖子上頂?shù)氖且箟貑?？！?

    他揪著自己的頭發(fā)，指甲掐進頭皮，聲音因為極度的自我憎惡而扭曲：“你信他！你幫他！你還…你還推了老吳一把！是你！是你親手把他推出去的！是你害他腦袋開花！血流了一地！是你！”

    小李那張帶著嘲諷笑意的臉又浮現(xiàn)在眼前，清晰得令人作嘔。

    “小李…小李！”沈照野的吼聲里充滿了怨毒，“你個王八蛋！寶貝的偷了東西還倒打一耙！你利用我！你把我當(dāng)?shù)妒?！你…你他寶貝的就該下地獄！”

    他罵得聲嘶力竭，卻只換來一片死寂的回音。巨大的無力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壞人…壞人該怎么懲治？報警？證據(jù)呢？老吳昏迷前的話能算嗎？那本被偷走的琴譜，那把半成品的琴，早就被小李不知道賣到哪個角落去了！他沈照野，這個所謂的“好人”，除了像個瘋子一樣在閣樓里無能狂怒，還能做什么？

    他才是那個最該死的“幕后主使”！是他親手遞的刀！是他推的那一把！

    他癱軟下去，額頭抵著冰冷的墻壁，肩膀劇烈地顫抖，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樓下，“隨光小鋪”死氣沉沉。玻璃門上“暫停營業(yè)”的木牌落滿了灰。藤架上的便簽紙，五彩的顏色早已黯淡，被一層薄薄的蛛網(wǎng)覆蓋?？Х葯C冰冷地立在吧臺上，蒙著灰?？諝饫镏皇Ｏ禄覊m和死寂的味道。

    王奶奶挎著菜籃子路過，腳步頓了頓。她看著緊閉的店門，又看看旁邊蔫頭耷腦的花，渾濁的眼睛里滿是復(fù)雜的嘆息。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搖搖頭，佝僂著背，慢慢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