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黃昏,總帶著一種褪色的喧囂。巨根平臺邊緣,“隨光小鋪”的暖黃燈光將落地窗暈染成一塊漂浮在混凝土森林里的琥珀。車流在高架橋上拉出連綿的光軌,引擎聲遙遠如潮汐。
沈照野站在吧臺后,指腹無意識地撫過一支雪克杯冰涼的弧線。玻璃映著他沒什么表情的側(cè)臉,也映出窗外流光溢彩卻疏離的城市夜景。阿滿趴在高腳凳上,金瞳半瞇,尾巴尖隨著吧臺音箱里流淌的冷爵士鋼琴曲輕輕點拍。
“叮鈴——”
風鈴被推開,帶來一小片室外的涼意和腳步聲。
蘇晴幾乎是半攙半抱著林晚走進來的。幾天不見,林晚更單薄了,蒼白的臉上幾乎掛不住肉,寬大的米色風衣下擺空蕩蕩的,走路時腳底虛浮,像踩在云端。但她那雙眼睛,卻像淬了火的玻璃,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非理性的執(zhí)拗光芒,一進門就死死鎖定了沈照野。
是蘇晴先開的口,聲音帶著強壓下去的疲憊和沙?。骸吧蚶习濉赣执驍_了?!彼鲋滞碓诎膳_前唯一一張舒適的扶手椅坐下,動作小心得像在安置易碎品。“她…一直惦記著…”蘇晴的目光掃過沈照野,又迅速垂下,掩飾著滿眼的紅血絲,“我們拗不過?!?
林晚坐下后,甚至沒看蘇晴一眼,只是將瘦骨嶙峋的手伸進風衣口袋。她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仿佛在觸摸最重要的圣物。然后,那個熟悉的、被反復揉捏折磨得幾乎看不出原本形狀的牛皮紙信封,被她極其鄭重地拿了出來,放在吧臺光潔的木質(zhì)臺面上。
“…寄…”她聲音微弱得如同嘆息,卻像鐵釘一樣穿透冷爵士的靡靡之音,帶著不可違拗的偏執(zhí),“…郵筒…墨綠的…”
蘇晴站在旁邊,看著林晚這副全部心神都系在那封可笑的空白信紙上的樣子,又想到醫(yī)院病房里她枯坐一夜等黎明的樣子,想到她點滴剛拔掉就偷跑出來在寒霧里站到僵冷的早晨…連日積累的恐懼、心痛和無力感像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她強撐的鎮(zhè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