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跟郭全了解鋼廠的一些財務情況,郭全應答如流,對業(yè)務掌握是很熟悉。沈淮這時候才確認,因為鋼廠有郭全跟錢文惠這些人在,所以財務工作倒成為鋼廠的唯一亮點,今天真是錯殺郭全了。
沈淮跟何清社說道:“我既然把老郭踢給鎮(zhèn)里了,想挽回也怕老郭心里對我有意見。那老郭在鎮(zhèn)上的工作,還是何鎮(zhèn)長你來安排吧?!?
錯殺就錯殺了,沈淮還不會第一天就打自己的臉,再讓郭全回去當副廠長;不讓郭全回鋼廠,就讓何清社在鎮(zhèn)上給他安排工作,也算是補償。
何清社也知道沈淮不大可能讓郭全再回鋼廠,不然他在鋼廠還有什么權威可?
何清社笑道:“郭全回鋼廠不合適了,不過他還算有些能力,沈書記你看你有別的地方能用上去,就叫他發(fā)揮些作用……”
梅溪鋼鐵廠是鎮(zhèn)屬企業(yè),雖然沒有行政定級,但由于廠長長期由鎮(zhèn)上一把手兼任,所以鋼廠副廠長的地位實際不比一般的副鎮(zhèn)長、鎮(zhèn)黨委委員稍差。
郭全是沈淮當眾踢出鋼廠,何清社就算給他安排位子,也沒有辦法直接安排他當副鎮(zhèn)長。直接任命一個副鎮(zhèn)長,超過何清社的能量,而何清社相信這事件在沈淮那里并不難辦。
即使沈淮現(xiàn)在為了自己的顏面,會將郭全安排一個低的位子,將來也有可能會去彌補他。
“老何把皮球踢給我了啊,”沈淮笑道,“那這么好了,企業(yè)辦既然歸我分管,我對企業(yè)辦的情況也不大熟悉,老郭先到企業(yè)辦掛個副主任,幫我把一些工作先干起來……”
“今天就這樣吧?!鄙蚧窗堰@事定下來,便站起來身告辭,也沒有去跟其他的副鎮(zhèn)長、副書記打招呼,就直接出了鎮(zhèn)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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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社站在窗口,看著沈淮離開政府院子,轉回身來,要郭全坐下來。
名義上要說是鋼廠歸企業(yè)辦監(jiān)管,但之前的鋼廠廠長由鎮(zhèn)上一把手兼任,而鎮(zhèn)企業(yè)辦主任杜貴,同時兼著鋼廠廠辦主任的職。鎮(zhèn)企業(yè)辦與鋼廠在梅溪鎮(zhèn)的實際地位落差,也就可見一斑了。
從地位不下于副鎮(zhèn)長的副廠長,直接降到副站所級(副股)的企業(yè)辦副主任,就因為進廠區(qū)沒有換勞保鞋,差不多給連降了兩級,郭全的心是免不了失落。
八十年代初,何清社在鶴塘當副鎮(zhèn)長,負責分管鶴塘的教育辦,郭全那時剛參加工作,在鶴塘初中當教師,打那時兩人就熟悉了。
認識多年,何清社與郭全彼此間沒有什么上下級的界限,看他神情黯淡,知道他內心難免失落,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沈書記過來,心氣也高,想做一番事業(yè),擋在他前面的阻礙,怕是都會給果斷的清除掉。你這事吧,是有些委屈,但你不能鉆進牛角尖里去。我剛剛跟沈書記談過話,想將財政所、經管站的工作都交給他來分管,沈書記推辭了,最后只愿意分管企業(yè)辦。你有能力,到企業(yè)辦之后,叫沈書記看你的能力,其實比到其他部門更有發(fā)展的機會?!?
“……”郭全苦澀一笑,他足足要比沈淮年長了十歲,要他在沈淮面前裝孫子,確實叫心高氣傲的他有些難堪,帶著自暴自棄的口吻,說道,“除了去企業(yè)辦,還能怎么辦?”
何清社也知道郭全是一時有心結,知道給他些時間能想通,也不多勸,說道:“你啊,機會有些是,不像我,可能這個鎮(zhèn)長就當?shù)筋^了……”
“不會吧,杜建下去,可不就輪你當書記?”郭全問道。
何清社搖頭而笑,說道:“你的業(yè)務水平比我高,學問也比我好,但說到做官嘛,就不如我了。杜建要是不再添什么亂子,我想沈書記不會動用背后的關系讓他直接下去。也許都不用一年,只要沈書記在梅溪能干出成績,就可以直接頂替杜建當一把手,顯然要比這時候叫杜建下去更合適……”
鎮(zhèn)上的排名,杜建第一,何清社第二,沈淮第三。
照常理來說,上面不空降人下來,杜建退上去,應該是何清社當書記。
只是這個社會不總是照常理來運轉的,何清社對這個看得很透。
沈淮背后的人,能逼著市長高天河低頭,何清社再不開眼,也不會瞎到以后去跟沈淮去爭黨委書記的位子。
沈淮這種背景的人,二十四歲就正科,在鄉(xiāng)鎮(zhèn)積累經驗跟政績,打下一個好的基礎,以后兩三年一級的往上跳,像火箭似的就上去了。
對沈淮這種有背景的人來說,縣長、縣委書記都是囊中之物,說不定市長、市委書記都不是太難摘的目標,何清社怎么會不開眼想著去給這種人物當障礙物呢?
何清社心想杜建也應該是看到這一點,才一下子給打蔫了。
何清社他沒有過硬的背景,除了上個月給調到市里擔任體委主任的前縣長陳兵外,眼下也就跟縣上一兩個副縣長熟悉些。這些關系都不足以幫他抬到更高的位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