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也一樣應(yīng)了。
她是個守信的人,應(yīng)了就不會再反悔了。
小黃蜷在毯子上,呼嚕呼嚕地喘氣。
那人放下了心,也總算在她懷里安然睡去。
她溫柔地撫平他那夢中也展不開的眉心,呢喃道,“真想你再也不必遇見生愁的事,真想以后都好好的,好好地活著,好好地護著孩子們長大?!?
她盡其所能地待謝玄好,為謝玄束發(fā),正冠,謝玄也為她作羹,按蹺。
白日沒什么事的時候,他們就圍在爐子旁。
她為謝玄烤些山間的紅薯和板栗。
紅薯板栗,又熱又甜,與那一地清白的雪總是相得益彰,餓過的人才知道這一室糧食的香味到底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生。
也意味著亂世里的存活。
她還記著這個深秋在栗樹林里的念想,以后安穩(wěn)了下來,就在山間種滿板栗,一片山頭的板栗能養(yǎng)活成百上千的人,能供那成千上萬的人過一個冬天。
若打完了仗,就該過上人人有飯吃有衣穿的日子啦。
簾外雪大的時候,她與謝玄會圍坐爐前說些閑話。
提起那些不好的夢來,她便問起謝玄,“將來有一日,若我死了,你會怎么辦呢?”
那人的下頜抵在她頸間,“你不會死?!?
阿磐笑,“哪兒有人會不死呢?”
臥房開著木窗,雪霜啷啷地下,那人頷首,“我會把他們?nèi)藫狃B(yǎng)長大。”
亂世里的生死十分輕易,這樣的問題想必他從前早已想過了許多回,因此沒有什么驚愕,開口時也沒什么值得猶疑。
他沒有提要不要再娶繼室,也沒有提會不會再給孩子們尋一個繼母,那雙鳳眸神色坦蕩,“但我不許你死,你若不愿活在宮墻之中,將來,我們會找一個歸隱之地?!?
阿磐訝然抬眉,“歸隱之地?”
那人笑,棱角分明的一張臉,盡是溫暖的顏色。
那人正色回道,“是。”
知道她長于山間。
也愿為她歸隱鄉(xiāng)野。
這樣的話重比千金。
比什么都要珍貴。
不管如今是不是一句戲,也不管將來到底會不會實現(xiàn),有這份心就夠了,還求什么呢?
等等,他說的是“宮墻之中”,那大抵,大抵他已決意要稱王了。
她為謝玄烤板栗,謝玄亦為她剝松子。
松子是將軍們從山間尋來,由庖人翻炒熟透,爆開了口子,再由謝玄一顆顆地剝了出來。
那修長白皙的手原是用來提筆落刀,運籌布畫的,如今肯為她剝開松子。
他說從前不曾為她做過的,以后一樣樣地都要為她補上。
謝玄的好,她都受著,也極盡所能地待謝玄好。
仍舊成日惦記著孩子們,算著路上的時間,也仍舊閑時寫手札。
從前寫謝硯,如今寫謝挽。
她在手札里告訴以后的謝挽,昨日父親為她燉了松子雞,今日父親又為她做了撥浪鼓。
還要記下父親今日又貼耳對她說了些什么話,應(yīng)承了些什么事。
說等她長大一些,要帶她去騎馬,狩獵,要帶她讀書,識字,要帶她在山間玩耍。
說要扛著她,一步步地登上魏宮的高臺。
說要她做這世間最快樂的小.......
小公主。
字字不提謝玄,字里行間卻都是謝玄。
落筆的時候避著那人,然那人趁她睡著時候,也會偷偷翻看。
看著看著,那習(xí)慣鎖起的眉頭就會舒展開來。
會下意識地笑,笑出一雙許久都不見一回的酒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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