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袍寬帶與她一樣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愈發(fā)把那起伏不定的胸口看了個分明。
是,那人聽得七竅冒煙,風(fēng)度全無,下意識地便把王父那一套高高在上的作派搬了出來。
你瞧他在說什么,他命,“跪下!”
在這尊卑分明的世道,跪是多么順其自然的舉動。下位者要給上位者跪,卑賤者要給尊貴者跪。
她從前見了魏王父,第一件事不也都是伏地跪拜嗎?
而如今阿磐不肯。
不肯。
她是謝硯的母親,來時已被剝光了掩面,此時絕然不肯。
她支棱著忤那人,“不!”
那人見狀愈發(fā)地惱,眉頭蹙得也就愈發(fā)地深,臉色也就愈發(fā)地難看,“什么?”
似他這般尊極貴極的人,只需面色一沉,就能叫人家破人亡。
他哪會想到是日就連叫她跪一下,她也不肯呢?
若是旁人,早就連滾帶爬地倉皇跪趴下來哀哀告饒了。
這樣的事,阿磐跟在那人身邊,已經(jīng)親眼看見多回。遠(yuǎn)的不說,便是這一日在宮中,這樣的事不也輪番上演嗎?
阿磐大聲地駁他,“不跪!”
張牙舞爪,口角鋒芒。
那人難以置信,正因了難以置信,因而總是反問她的話,“不跪?”
咦,人在湯泉里泡著,怎么耳朵還不好使了。
她咬緊牙關(guān),梗著腦袋,“偏不!”
“好,好!”那人簡直被氣笑,掐住她的腰,一把將她從湯泉里撈了出來。
撈了出來,摁在泉邊。
白氣裊裊,梁上長長垂下的帷幔也沾帶了許多水。
一個兩個的都似個落湯雞,緋色的長袍早就濕了個透,在泉邊嘩啦嘩啦地淌下水來。
那人咬著牙問,“誰給你的膽子???”
阿磐有心刺他,脫口便道,“蕭硯給的!”
那人的臉色就似那除夕的煙花,聞之色彩斑斕,簡直瞬息萬變,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蕭硯?”
繼而被氣得連連笑起,“連姓都改了?可問過孤的意思?”
阿磐還問,“中山君取得名字,好聽嗎?”
那人怒目切齒,“難聽!”
難聽嗎?
提起往事,真是萬般的委屈。
阿磐聲聲泣血,“我懷胎十月,都是中山君悉心照看,連阿硯出生都是他在一旁陪伴,沒有中山君,連生都生不下來!你做過什么?什么也沒有為阿硯做過!”
那人的臉色一回比一回難看,他冷臉斥道,“不知好歹,怎不記得是他擄走了你!”
也是,是千機(jī)門的人把她擄去了南國。
泉邊的帷幔從梁上垂下,被他一把拉了過來,拉來成一縷,于她腕間一縛。
人還仍舊在泉邊,就那么把一雙手吊了起來。
下頜被扼著,鉗著,連動一下都不能。
你想啊,他單手就能卸掉云姜的下巴,鉗一張嘴巴有什么難。
簡直輕而易舉,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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