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蓋車就在大明臺(tái)外候著,公主,將軍,寺人,婢子,見者無不露出驚嘆的神色。
阿磐還在想,她額上畫的到底是什么呢?
因了不曾照過銅鏡,也并不知道如今自己通身到底是什么形貌。
但既是謝玄親手打造,那必是他心里關(guān)于東壁夫人最好的模樣吧?
登車前瞧見云姜抱著謝密疾疾趕來,甫一見她,絲履一緩,朱釵耳墜驀地一晃,人就在原地停了下來。
眉心下意識(shí)地蹙著,一雙杏眸瞧著,盯著,睨著,好一會(huì)兒都沒有動(dòng)彈。
你瞧云姜亦是一身華服,滿頭的釵飾,胭脂水粉好生地抹著,可見為了今日進(jìn)宮,用足了心思。
真怕她在宴上,再鬧出一場大的。
兀自望著云姜,聽見車?yán)锏娜藛枺霸诳词裁???
阿磐轉(zhuǎn)身進(jìn)了王青蓋車,端然坐穩(wěn)了,只溫靜道了一句,“看見了姐姐。”
那人不以為意,朝外頭的人命了一聲,“走罷。”
司馬敦這便打馬起步,出了庭院,出了高門,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大道往王宮趕去。
將軍們照舊在王青蓋車兩旁挎刀騎馬,趙媼抱著謝硯緊跟其后,再往后是趙國的兩位公主,車駕最后頭的就是云姜母子了。
阿磐不曾進(jìn)過魏宮,因而不知這一路到底有多遠(yuǎn)。只覺得已穩(wěn)穩(wěn)走出一盞茶的工夫了,因心中憂慮今日的宴飲,便與一旁的人說起了話來。
“大明臺(tái)外竟有木蘭,我昨日才看見?!?
日光明媚,鮫紗帳在那人身畔輕拂,那人笑道,“是邶宮那株,叫人移了過來?!?
阿磐心頭一燙,“是邶宮那株?”
那人笑,笑出一對(duì)好看的酒窩,“是?!?
啊,從邶宮到大梁,這可真不算一樁易事?。?
阿磐心中一股暖流涌過,須臾便涌向了周身,從心口沿著每一道經(jīng)脈,蔓延到了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歡歡喜喜的,不由地脫口就叫出了從前在邶宮的舊稱,“大人?!?
那人不應(yīng)。
眸光輕掃過來,似笑非笑。
片刻俯身過來,抬手托住了她的下頜,緩緩抬起,把那一張綠鬢朱顏抬得高高的。
那溫?zé)岬闹父咕驮谒齑街陷p攏慢捻,問她,“叫我什么?”
啊,適才她叫了一聲“大人”。
頰上一紅,想起了來東壁的第一夜。
連忙改了口,輕聲軟語地喚他,“夫君......”
那人卻并不打算放過她,那如白玉般修長無暇的手在她頰上輕拍了兩下,一張薄唇貼在她的粉頸后顱,溫?zé)岬谋窍⑴c那清冽好聞的雪松香一起,盡數(shù)撲在她的耳畔。
那一貫低沉的聲音當(dāng)真是撩人心尖啊,他說,“叫錯(cuò)了,該不該罰?”
她在那人墨色的一雙眸子里,瞧見了自己的模樣。
桃腮粉臉,她看見自己額間畫著的,是一朵綻開的紅木蘭。
心頭怦然一跳,似鼙鼓動(dòng)地。
是日宮中必有一場兵荒馬亂,然此刻她無心去想。
她清楚記得那人半跪身前,利器入口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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