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進宮赴宴,就隱隱發(fā)怵。
先前邶宮圍殺那一回,可不就是借著宴飲之名,行刺殺之實嗎?
看起來是長平侯和武安君一手謀劃的奸計,難道這背后就沒有小惠王的首肯嗎?
沒有惠王默許,誰敢豁出身家性命干出這刺殺王父的勾當(dāng)。
你瞧小惠王還是那么伏低做小的,當(dāng)著百姓的面,又是折腰,又是牽馬。
脅肩低眉,納頭便拜。
過了這一年,難道還一點兒心智都不長?
若不是王父詐死,誰還能看出來他到底是人是鬼。
過來人知道他是裝瘋賣傻,這不知道的,還以為王父功高蓋主,欺辱那魏宮里的孤兒寡母呢。
阿磐心中隱憂,便問謝允,“從前邶宮刺殺的事,你可聽說過?”
謝允笑著點頭,“主君才回來,他們不敢。何況有長平武安二侯前車之鑒,誰敢造次?!?
是,那二侯隨惠王出去一回,費力勞神的,全都被射死于邯鄲城門之下。
是王父恩德,這才不曾夷三族,但其族人雖茍活著,自然也免不了受牽連。
聽說子孫親族全都入了罪,女子則沒為官奴,男子全都打發(fā)到魏境修長城去了。另有家產(chǎn)田地全部收繳,一并充作了軍資。
誰敢復(fù)蹈前轍。
阿磐又道,“千萬留意巷道,梁上,柱后,也千萬不要離開大人半步?!?
謝允點頭,“我與謝韶都是近臣,不會離開主君半步,嫂嫂寬心?!?
謝允是王父親堂弟,為人老成持重,忠實可靠。既不魯莽冒進,又心思活絡(luò),十分機警,有這樣的人在王父身邊,她實在不必過于擔(dān)心。
就在這說話的空當(dāng),見王父于馬背回頭,回眸朝她們母子望來。
日光下看不清那人的神情,他的神情都隱在光中。
遙遙望見那人進了大梁門,夾道百姓立時大聲歡呼起來,“王父回來了!”
“拜見王父!”
“王父萬歲!”
“王父千秋萬歲!”
(“萬歲”一詞最早出現(xiàn)于戰(zhàn)國時期,在秦漢之前,是百姓常用的祝頌詞,譬如“祝你千秋萬歲”)
滿城的煙花驟起,在空中乍裂,爆出此起彼伏的聲響,又瀉下一道道黑色的煙塵來。
謝硯急著要鉆出去,小腿亂蹬,小手亂揮,“阿硯騎!阿硯騎!阿硯也要騎大馬!”
謝允笑著去摸謝硯的小腦袋,“大公子聽話,先隨母親回家?!?
司馬敦也道,“一會兒回了東壁,我來駝大公子!”
謝允說完便打馬走了,司馬敦也揚鞭起步,喊了一聲,“回家咯!”
謝硯氣嘟嘟地跺腳,“騎馬!騎馬!”
這小家伙。
趙媼鉆進馬車,把謝硯接去,咯吱他的小腋窩,哄道,“大公子乖乖,嬤嬤抱嬤嬤抱,就快到家咯!咯咯咯咯咯!到家就騎外頭那大馬!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把謝硯咯吱得嘎嘎大笑。
阿磐往后瞧去,兩位公主的腦袋已經(jīng)縮回了馬車,因而云姜探在車窗外頭的那張臉,一眼就落在了眸底。
那雙杏眸直勾勾地朝她望著,朱唇一勾,竟沖她笑了起來。
笑得人毛骨悚然,在這青天白日之下也不由地要打上一個寒戰(zhàn)。
阿磐回了車輿,與趙媼說話,“不知東壁如今是什么情形,大人不在,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趙媼笑,“東壁是王父的府邸,還能有什么妖魔鬼怪不成?再說,鬼怪也只有那馬車里的,夫人放心,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
“若是底-->>下人不聽話,我和司馬敦還在呢!嬤嬤我治家有方,司馬敦的大刀也是能斬王孫的,有我們娘倆兒在,誰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