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輕晃，玄色的衣角一閃，隱在了珠簾后。
百官屏息，站在靠前位置的官員隱約聽見簾后傳來壓低的交談聲。
“嗆著了？”是昭寧帝難得溫和的嗓音。
“豌豆黃……咳咳，太干了……”后殿的女子說完，又引起一陣輕咳。
有老臣倒吸一口涼氣，這分明是皇后的聲音。
百官面面相覷，有人已經(jīng)開始偷偷擦汗。
前殿后殿就隔著珠簾，這和垂簾聽政有什么區(qū)別？
彈劾！必須彈劾！
裴涇輕拍著姜翡的后背，“你慢點(diǎn)喝?！?
“慢點(diǎn)就噎死了，我寧愿嗆死?！?
“又說什么死不死的，你是想氣死我？”
百官們聽見昭寧帝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幾分寵溺的責(zé)備。
“好了好了?！苯湫÷曕洁欤澳憧烊グ桑嫉戎??！?
傾身探聽的官員連忙站直了身l，就見昭寧帝掀簾而出，面不改色地坐回龍椅，“繼續(xù)?！?
整個前殿鴉雀無聲。
方才慷慨陳詞的官員張著嘴，忘了說到哪兒。
最后還是祿安機(jī)靈，連忙高聲唱道：“江州知府虛報墾田畝數(shù)——”
“查。”裴涇指尖輕敲扶手，“著御史臺嚴(yán)查，若屬實(shí)，革職查辦。”
幾名御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前還說要彈劾，這會兒眼風(fēng)掃來掃去，盡是互相推讓的意思。
趙御史胳膊肘往旁邊的御史身上一拐，聲音低得像蚊子哼，“你去。你管著風(fēng)紀(jì)案，說這話名正順。”
錢御史頭搖得像撥浪鼓，“那可是皇后娘娘，陛下的心頭肉，我這一開口，豈不是往槍口上撞？我不去?！?
彈劾皇后干政，這話要真說出口，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已的脖子夠不夠硬。
趙御史被噎了噎，轉(zhuǎn)頭去瞅?qū)O御史。
還沒開口，孫御史先往后縮了縮，“趙大人莫看我啊，。”
就在幾位御史互相使眼色推諉時，珠簾后又有了動靜。
一只玉手從簾子底下伸出來，悄悄將空了的點(diǎn)心碟子往外推了推。
緊接著又推出一個更小的碟子，上面擺著幾顆蜜餞，明顯是吃剩下不要的。
裴涇余光瞥見，唇角微不可察地?fù)P了揚(yáng)。
他輕咳一聲，“眾愛卿還有要事要奏？”
這話一問，前殿更靜了。
裴涇目光掃過殿中，見百官垂首無，便起身道：“退朝?！?
百官跪送時，只見皇上快步走向珠簾，里頭立刻伸出一只手拽住他衣袖。
簾幔晃動間，隱約可見皇后正仰頭說著什么，皇上低頭聽著，眼底帶著縱容的笑意，接著就鉆過了珠簾。
段酒望著皇上遠(yuǎn)去的背影，默默將“今日奏折能批完”的期望改成了“明日能上朝就不錯”。
老臣們搖頭嘆息著往外走，年輕官員卻都偷笑著交換眼神。
方才互相退讓的幾位御史湊到殿外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