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天牢里,魏辭盈蜷縮在角落,手指無意識地劃著墻上的線。
墻上已經(jīng)密密麻麻刻記了痕跡,每一條都代表她被關在這里的一天,她已經(jīng)不記得被關在這里多久了。
頭頂高處有一扇狹小的氣窗,此刻從窗縫里透進來的風,拂在臉上竟有些燙,原來,已經(jīng)入夏了。
魏辭盈撐著墻緩緩站起來。
牢獄日久,飲食粗劣,她已經(jīng)瘦得不成樣子,寬大的囚服套在身上,空蕩蕩的晃著,能清晰地看見嶙峋的肩胛骨。
她仰頭望著那扇氣窗,風里夾雜著泥土與草木的味道,有時還會有些微的花香,這是她被關在這里后,離外面最近的時刻。
就在這時,一聲沉悶而悠長的鐘聲,從遠處傳來。
咚——咚——
她數(shù)著,直到第一百零八聲鐘響落下。
一百零八下,國喪之禮。
魏辭盈突然像瘋了一樣撲到牢門前,聲音嘶啞地喊:“我聽見喪鐘了!怎么回事?是不是裴涇繼位了?”
獄卒在不遠處收拾著東西,頭也不抬地呵斥道:“昭寧王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別吵了!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了……
魏辭盈愣住,隨即眼中爆發(fā)出光亮,像瀕死之人抓住一線生機。
她激動道:“皇上駕崩,新帝登基,按慣例會大赦天下!那我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這你就別想了?!?
“為什么?”魏辭盈抓住欄桿,“大赦天下,為什么我不能出去?”
獄卒收拾完東西,慢悠悠走過來,“已經(jīng)給你判了,斬立決,赦誰也赦不到你頭上?!?
“斬……斬首?”魏辭盈如遭雷擊,臉上的喜色瞬間僵住,“怎么會……為什么是斬首?我哥呢?我父親呢?他們會救我的!”
旁邊的獄卒嗤笑一聲,嘲諷道:“救你?你爹他都自身難保了。你爹和大皇子一丘之貉,大皇子謀反,他能摘得干凈?定遠侯的封號都被削了,眼下就是個庶民!能不能保住性命還難說?!?
魏辭盈臉色煞白,鐵鏈碰在欄桿上當啷作響,“那,那我三哥呢?”
“你說魏三郎啊?!豹z卒道:“他倒是沒被牽連,可人家壓根沒打算管你。”
“不可能……”魏辭盈連連搖頭,“我哥他不會不管我的,他最心軟了,他不會不管我!”
獄卒被她吵得心煩,伸手推了魏辭盈一把,將她從牢門前推搡開,“嚷嚷什么?要救你早就來救了?!?
魏辭盈踉蹌著后退兩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獄卒剛走出去,就聽見牢房里爆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哭到脫力,哭到嗓子啞得發(fā)不出完整的音節(jié),眼前一陣陣發(fā)黑,竟靠著冰冷的墻壁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
魏辭盈迷迷糊糊睜開眼,視線模糊中,是一道熟悉的身影,蹲在她身前。
“江……臨淵!”魏辭盈一個翻身坐起來。
江臨淵一把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聲。
魏辭盈這才后知后覺打量起四周。
之前江臨淵每次來看她,都是隔著牢門,這次竟然出現(xiàn)在牢房里,牢門大開著。
江臨淵松開捂在她嘴上的手,目光沉靜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辭盈,你愿意跟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