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已經(jīng)下了兩場雪。
第一場雪比較小,似乎沒有多少感覺就過去了。
第二場的雪就大了很多,給長安披上了厚厚的一層銀色鎧甲。
斐潛披著一件紅色的大氅,緩步走進了未央宮。
在進入未央宮的大門之前,一名兵卒從后面趕了上來,遞給了斐潛護衛(wèi)一張紙條。護衛(wèi)接過去,轉(zhuǎn)呈到了斐潛手里。
斐潛打開,低頭瞄了一眼,然后收了起來,繼續(xù)往前走。
未央宮是劉邦就開始興建,然后劉邦是在長樂宮里面咽的氣,死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一個惦記著未央宮的念頭。然后未央宮是在漢武帝的時候發(fā)揚光大的。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
全盛時的未央宮,前殿為前朝大殿,位于未央宮的中部,依龍首塬地勢筑成,向北逐漸升高,建筑錯落有致,視野開闊,作為朝宮正殿,凡屬于國家重要的典禮活動,皆在前殿舉行,包括且不限于登基、下詔、婚娶、朝謁、喪葬……
現(xiàn)在么,斐潛斜斜瞄了負責未央宮長樂宮修繕工作的少府中宮署劉m。
劉m這個家伙么,名頭大,但是事情辦得不怎么樣。
這不,大雪把未央宮的清涼殿給壓垮了!
這么冷的天氣,劉m額頭上依舊是有些汗珠,偷偷的在斐潛不注意的時候擦一下,然后過一會兒再擦一下。
未央宮的前殿建筑群還算是修整的不錯,畢竟是未央宮的『顏面』,正中的道路掃開了雪之后,也沒有多少雜草和碎磚,前殿的高臺的護欄也算是完整,斐潛略微轉(zhuǎn)了一圈看了看,臉色稍微好了一點,也讓劉m緩了一口大氣。
劉m原本不是在斐潛手下,最先是在劉表懷里,但是劉表不是老了么,那啥就不行了,嗯,主要是劉表后期控制力下降,為了讓這些家伙不起異心,就殺氣重了,搞死了一些自詡為名氣大就亂來的家伙,其中就有劉m的好友劉望。
劉m害怕受到牽連,便逃亡了,原本想去許縣的,結(jié)果不是許縣被斐潛兵臨城下了么,便是轉(zhuǎn)頭就投到了斐潛這里……
畢竟當年劉m和司馬徽也有些淵源。
斐潛對于劉m這樣的只是名頭大,但是實際能力不太強的人一項不怎么感冒,所以也沒有特別當一回事,礙于司馬徽的面子,又考慮到劉m原本在劉表那邊也是負責類似的項目,所以就將劉m派到了這里,負責對于未央宮的日常工程建造和養(yǎng)護。
現(xiàn)在很顯然,名氣大木有什么卵用,宮殿垮塌的時候不看名氣。
轉(zhuǎn)過了前殿,就到了未央宮的后殿建筑群。
在未央宮的后殿群落當中,最為著名的便是椒房殿。只不過到了現(xiàn)在,椒房殿只剩下了殘檐斷壁,大體上圍了一下,并沒有完全修復。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王莽那時候,未央宮一把火,然后好不容易修得差不多了,董卓死后,長安又是一陣亂,未央宮也沒逃過去,又是一把火……
特別是在百姓傳當中,在未央宮的后殿里面,收藏著大漢的各種寶貝,不一定是什么財物,即便是什么椒房殿的椒泥啦,什么昭陽殿的銅鏡啦,什么飛燕殿的香木啦,都是可以讓家里婆娘生兒子更強壯,生女兒更秀美的好東西……
所以在混亂的時候,未央宮里面,尤其是后殿的這些東西,沒有少遭殃。就像是后世雷峰塔的磚頭一樣,若是不圍起來,甭管是不是真有什么鎮(zhèn)妖法力,那天就給東一塊西一塊拿干凈了……
劉m年輕,覺得自己很有抱負,結(jié)果就像是被發(fā)配一樣來修葺明顯沒有多少關(guān)注度的宮殿群落,剛開始的時候或許還覺得多少要干一點事業(yè)出來,但是時間一長,也就懈怠了。
清涼殿,是在后殿群落之中,原本是和溫室殿對應。
天氣冷的時候,皇帝會到溫室殿當中取暖過冬,天熱的時候自然就是在清涼殿了。居民間傳說,清涼殿整個宮殿都是水晶打造的,又有各種琉璃,西域的珍寶堆滿了宮殿,供給皇帝在避暑納涼的時候玩?!?
但是實際上,清涼殿只不過是因為特意做了鏤空的處理,窗戶通風通透而已,什么水晶琉璃之類的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也正是因為清涼殿的結(jié)構(gòu)相對來說比較通透,稱重墻較少,結(jié)果年久失修之下,劉m又沒有及時注意到,現(xiàn)在就被大雪給壓塌了。
這就相當尷尬了。
雖說當下長安的長樂宮和未央宮只是作為一個面子上面的工程,實用價值并沒有多少,但終歸還是需要面子的,就像是后世的奢侈品和普通用具在基礎使用價值上相差不多,雪鵝和白鴨一樣都能保暖,但是依舊有人樂意為附加的那些價值大出血一樣,漢代也有很多人盯著皇室的面子。
斐潛在垮塌的清涼殿面前,查看了一下現(xiàn)場的情況。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這并不能說是完全屬于劉m的錯。畢竟在劉m之前,清涼殿就已經(jīng)是年久失修了,并且在兵亂當中有所損壞。
劉m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疏于巡查。
折損不能完全算在劉m頭上,但是瀆職么,就沒跑了。
『恭嗣……』
斐潛背著手,不咸不淡的說道。
劉m連忙上前半步,低著頭,弓著腰,就像是小職員見到了董事長,『臣在?!?
『為何未能及時巡查?』斐潛緩緩的問道。
劉m抬起頭似乎想要說一些什么,但是很快的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重新低下了頭,『臣有罪……私離值守,于青龍寺之中盤桓多日,未能及時巡查……』
斐潛微微點了點頭。
這和斐潛之前讓人去查探出來的結(jié)果基本一致。
劉m確實是瀆職了,但幸運的是劉m沒有因為自己犯錯而去掩飾,然后犯下第二個錯。
青龍寺最近確實是很熱鬧。
大漢當下的娛樂項目很少,以至于類似于后世的那種『沙龍』模式,都成為了青龍寺目前組委熱鬧的消遣娛樂場所。
晉代的清談,有些類似于『沙龍』,但依舊還是以男性為主,要到了宋代的時候,才陸續(xù)出現(xiàn)了以女性為『沙龍』主人邀約名流參與……
為什么說現(xiàn)在的青龍寺有些類似于后世的『沙龍』了,就是因為這一次是辛憲英在青龍寺內(nèi)掀起了類似于『沙龍』的活動。
辛憲英年歲漸長,也接近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因此由其主持的『沙龍』,多多少少就有一些挑選夫婿的味道。雖然說辛憲英現(xiàn)在的年歲在后世看來,還是三年起步的范疇,但是在大漢當下,卻距離大多數(shù)漢代女性的婚育線不遠了。
其實在某些程度上來說,士族女性的婚配年齡相對比較晚一些,也不全數(shù)都是像是張飛一樣喜歡搶蘿莉,但是大多數(shù)的百姓,尤其是最底層的民眾,女性的婚配年齡都幾乎卡在紅線上,越是貧困的地區(qū),便越是如此。
一方面是國家賦稅。對于人口紅利這個事情,封建時代的統(tǒng)治者很早就清楚了,所以讓基層的民眾多生孩子,在地廣人稀的大漢無疑是一個非常劃算的事情。
第二個方面則是因為窮困。窮人家里有的是連衣服都沒有,小孩子還可以光著屁股亂跑,可是等小女孩成長起來之后,總不能還是光著到處跑,一直關(guān)在房間里面也顯然不劃算,早點嫁出去也就成為了一種必然。
劉m年歲約二十左右,所以被辛憲英所主持的『沙龍』吸引也很正常。不管是為了人,還是為了議論的事情,以至于流連忘返,待在青龍寺忘了日常的工作。
『當下青龍寺所論為何?』斐潛一邊讓人開始清掃塌方上的雪,一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