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回到槐林胡同時,天色已經(jīng)漸漸黑了。
隔得老遠,就能看到一盞亮著的燈籠在胡同中間。
燈籠的光雖有些朦朧,卻足以照亮歸家的路。
馬車在楊夫子和周既白二人面前停下,陳硯從馬車上下來的那一瞬,二人被他身上的血污給嚇到。
陳硯抖了抖胳膊,笑道:“都是別人的血,學(xué)生毫發(fā)無傷。”
說完便上前,與周既白一左一右扶著楊夫子,慢慢悠悠往自家宅院走去。
楊夫子見他雖頗為狼狽,精神卻極好,便知他所為真,只是還不放心,又問:“好好的怎就沾了別人的血?”
周既白也好奇地探頭看過來。
陳硯笑得極痛快:“今兒我揍了二品大員一人、三品大員一人,官六名,身上便染了血污?!?
楊夫子和周既白齊齊扭頭看向陳硯,震驚地眼珠子險些要掉出來,還齊聲道:“打架?!”
不是百官哭諫彈劾陳硯嗎,怎的是打架?
“他們一見到學(xué)生就破口大罵,泥人也有三分氣性,學(xué)生自是要罵回去,他們罵不過學(xué)生,就動手。百來人要群毆學(xué)生,學(xué)生要是不還手,豈不是吃虧吃大了?”
陳硯說得理所當(dāng)然,絲毫不顧這些事對楊夫子和周既白的沖擊。
楊夫子結(jié)巴起來:“百……百官在宮里動……動……動手打……打架?匪夷所思!”
周既白的認知也被徹底打破了。
一群重臣,不該是雅芳端正嗎,怎可擼起袖子打架?
“這于市井百姓有何區(qū)別?”
陳硯“哎”一聲,越過楊夫子拍拍周既白的肩膀,笑道:“往常套著官服,自是個個德高望重,真脫了官服,還不是兩條胳膊扛著個腦袋,能有多大不同?!?
這番論,把楊夫子和周既白驚得雙眼瞪得更大了。
國之重臣,竟也會如此行事?
三人慢悠悠往家走,陳老虎趕著馬車在他們身后跟著,月光照下,將人的影子拉得極長,車輪子的“咕嚕”聲,正好將他們的閑談給壓住。
……
徐府一如既往地?zé)艋鹜鳌?
下人們雖行色匆匆,卻不敢有一人發(fā)出聲響,唯恐惹惱主子,降下重罰。
徐鴻漸今晚胃口不太好,吃完飯后,就回了書房,歪在木椅上。
下人端著一盆水輕輕推開門進來,被候在木椅旁邊的胡益接過,恭敬地放在木椅前。
彎著腰,小聲提醒:“恩師,該泡腳了。”
徐鴻漸這才睜開雙眼,目光仿佛才清明過來,待看到書房里只胡益一人,便要起身。
見狀,胡益趕忙去扶他。
徐鴻漸也不推辭,任由其將自已扶到一旁的太師椅坐下。
胡益躬身去將那盆熱水又給端到徐鴻漸腿邊,順勢蹲下,捧著徐鴻漸的一只腳,幫著脫了鞋襪,試過水溫后,才小心地將徐鴻漸的腳放入溫水中。
徐鴻漸垂了眼皮,看著恭敬的胡益,感慨道:“你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