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哪來的糧食?
在任囂看來,這分明就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然而,當(dāng)他懷著滿腹疑慮踏入一個中等郡縣的市集時,眼前的景象再次顛覆了他的想象。
糧行門前,人流雖眾,卻秩序井然。斗大的木牌上,清晰地標著糧價:“新粟,三十錢一石!”
這價格直接讓任囂愣在了原地!
“三十錢?!”任囂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他猛地扭頭,向隨行的典客屬吏求證,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這……這糧價……當(dāng)真?!”
那屬吏顯然對此類反應(yīng)習(xí)以為常,恭敬卻地回道:“回將軍,確鑿無疑。各郡縣官市,皆為此價,陛下嚴令,不得擅漲?!?
任囂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
新帝登基之前,關(guān)中糧價便已因災(zāi)荒攀升至六十錢一石,若按常理,在這青黃不接的災(zāi)年延續(xù)之際,糧價漲到百錢甚至數(shù)百錢都毫不稀奇!
若真的糧盡,那些豪強巨賈將糧價哄抬至千錢、萬錢,乃至史書上記載的“米石萬錢,人相食”的慘劇,也并非不可能!
可如今……三十錢?!這簡直是神跡!
“陛下……如何做到的?”任囂的聲音干澀,他迫切需要一個答案,否則這巨大的反差會讓他發(fā)瘋。
屬吏壓低聲音,臉上帶著敬畏:“將軍陛下登基后,責(zé)令各郡徹查隱匿田產(chǎn)、囤積居奇之豪強巨室。更曉諭天下諸子百家、世家門閥,凡主動獻糧、平價售糧于國者,皆錄其功?!?
“之前三大氏族都已帶頭開倉放糧救濟過災(zāi)民了,如今更有商船幫著朝廷運輸糧食,大秦各大倉廩所儲之糧,源源不斷調(diào)撥至各郡官市,平抑糧價,賑濟災(zāi)黎!”
任囂沉默了。
他久久地望著那些用為數(shù)不多的銅錢便能買到足以果腹糧食的普通百姓,望著他們臉上那劫后余生,對未來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哈哈哈哈!陛下竟然真能讓各大世家放糧?”
任囂之前是聽說過三大氏族放糧。
但他卻卻是不相信的。
那三個老頭可謂是千年的狐貍,若是說始皇帝還在,要打仗什么的,許以重利,三個老頭或許能扣出些糧食來。
救濟災(zāi)民?
他們會嗎?
任囂之前不是沒有在朝堂上待過。
只是身在嶺南,消息有些閉塞,卻也知道,朝中那些世家貴族就沒一個將百姓性命放在心上的。
讓他們放糧,最多也就是陽奉陰違,發(fā)放些霉米就已經(jīng)不錯了。
這次竟然玩真的?
新皇是怎么做到的?
“讓百姓有房可居,有糧可食……”任囂一陣大笑之后,仿佛癲狂了一般,又是喃喃自語,癡笑連連,“天下何愁不寧?民心何愁不附?”
他鎮(zhèn)守南疆,浴血百越,十?dāng)?shù)載寒暑,刀頭舔血,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為了大秦的疆土穩(wěn)固,百姓能得片刻安寧?
他心中曾無數(shù)次勾勒過那太平盛世的模糊圖景,以為那不過是戰(zhàn)火平息,百姓有個遮風(fēng)擋雨的茅草屋,每日能有一餐飽食,那便已是極限。
那便是他心中的盛世。
直到此刻,親眼目睹了這沿途的安居之景,親耳聽聞了這不可思議的低廉糧價,他才恍然驚覺,自己畢生所求,心中所追求那點卑微的盛世……
好像,新皇做得有些超乎他的預(yù)期了。
任囂上了馬車,一路嘴角都掛著傻笑。
大秦有這樣的皇帝,他不該交出兵權(quán)嗎?
他能反?
回咸陽大不了一死,沒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能讓皇帝安心,他任囂賤命一條,君要臣死,臣死便是。
能見此番太平盛世,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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