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有一事，需舅舅為朕分憂。”趙凌開門見山，目光坦誠，“朕想請舅舅兼任郎中令一職，執(zhí)掌宮禁宿衛(wèi)，護(hù)衛(wèi)朕躬與皇宮安危?！?

王賁聞，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微微蹙眉：“陛下，郎中令一職，不是由蒙毅將軍擔(dān)任嗎？蒙將軍年輕有為，行事穩(wěn)重……”

他并非推諉，只是確實(shí)不解。

“蒙毅確為良才，”趙凌微笑著解釋，語氣平和，“然他身兼廷尉要職，執(zhí)掌刑獄司法，近來又奉旨與御史大夫馮劫共查朝中貪墨大案，案牘勞形，分身乏術(shù)。朕方才已準(zhǔn)其所請，免去其郎中令之職，以便他專心署理廷尉事務(wù)。”

他頓了頓，看向王賁，眼神中充滿了信任與托付：“宮禁宿衛(wèi)，關(guān)乎社稷根本，朕之安危系于此職。思來想去，唯有將此重任交托于舅舅之手，朕方能真正安心?！?

王賁沉默了片刻，臉上并未流露出欣喜，反而浮現(xiàn)出一絲復(fù)雜的神色。

他深知這職位的分量，更明白皇帝對他的信任。

然而，他沉吟著，最終還是緩緩搖頭，語氣懇切：“陛下厚愛，臣感激涕零?！?

“只是臣已卸去軍務(wù)，半年來閑散慣了，垂釣講學(xué)，倒也逍遙。況且，臣年事漸高，精力恐有不濟(jì)。這郎中令職責(zé)重大，需時刻警惕，日夜操勞?！?

“臣恐難勝任，反誤了陛下大事。陛下何不另選年富力強(qiáng)，心思縝密之良將擔(dān)此重任？”

他的推辭，既是謙遜，也隱含著一絲對外戚掌禁軍可能引發(fā)非議的顧慮，更是延續(xù)了王家一貫低調(diào)、不攬權(quán)的作風(fēng)。

趙凌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帶著一絲洞察人心的了然，他身體微微前傾，用一種半開玩笑、半是認(rèn)真的語氣說道：“舅舅如此推辭，莫非是怪朕未曾給你裂土封疆？朕可要喊冤了！”

“‘廢分封，行郡縣’，此乃大秦立國之核心國策，更是父皇與朕兩代帝王力推之根本！便是親如舅舅，朕亦不能破例封賞土地啊?！?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無比誠摯，目光灼灼：“然，除封地之外，舅舅若有所求，但憑開口！金銀珠玉，榮華富貴，朕無不應(yīng)允！只求舅舅，莫要再推卻這郎中令之職！”

王賁連忙擺手：“陛下重了！臣絕無奢望封地之心！此乃國策，臣深以為然！只是這郎中令……”

“舅舅！”趙凌不等王賁說完，忽然再次開口，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推心置腹的真誠。

他目光直視王賁，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這里沒有外人！”

“朕這身家性命，這大秦的宮闕禁苑，唯有交到舅舅手中，由舅舅親自執(zhí)掌這柄守護(hù)之劍，朕才能徹夜安眠，高枕無憂??！”

這已不再是君臣之間的任命，而是血脈至親之間最深沉、最直接的信任托付！

趙凌將“外人”二字咬得極重，更將自身安危與大秦宮闕的守護(hù)，直接系于王賁一身，其意已不而喻。

在趙凌心中，王賁不僅是臣子，更是無可替代、值得托付性命的至親長輩！

王賁的身體猛地一震！他抬起頭，迎上趙凌那雙充滿信任與期盼、甚至帶著一絲晚輩依賴的眼眸。

那聲“舅舅”，那句“沒有外人”，那份將身家性命相托的沉重信任……

如同暖流，瞬間沖垮了他心中所有關(guān)于外戚、關(guān)于避嫌、關(guān)于明哲保身的藩籬。

他看到了新帝超越帝王心術(shù)的、源自血脈深處的真誠。

良久，王賁臉上的復(fù)雜神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磐石般的堅定與不容置疑的忠誠。

他緩緩站起身，不再推辭，而是對著趙凌，深深地一揖到底，聲音沉穩(wěn)有力，如同金鐵交鳴：“陛下……既以性命相托，臣王賁！”

“萬死不辭！”

“這宮門內(nèi)外，陛下寢臥之側(cè)，但有臣一口氣在，絕不容半分差池！此乃臣對陛下，亦是對大秦列祖列宗之誓！”

燭火下，王賁的身影如山岳般挺立，昔日的垂釣閑情已盡數(shù)化作了此刻的肅殺與忠誠。

趙凌看著王賁眼中那熟悉的、屬于百戰(zhàn)名將的銳利光芒重新燃起，臉上終于露出了釋然而欣慰的笑容。

宮禁之鑰，終歸至親之手，他心中最后一塊懸著的石頭，也悄然落地。

王家依舊可用??！

注：王賁在秦朝是被封徹武侯，漢朝因避諱漢武帝劉徹，史書寫通武侯，所以有些史料稱王賁為通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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