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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更新

故此,錢太太只有親自來。雖然她內(nèi)心深處對于段氏出了這樣的丑事十分惱火,不愿再見這個失貞的兒媳。不過,如今淮揚都在關(guān)注此案,若是她這個做婆婆的不管不問,未管于名聲有礙。

如今,她親自來了,卻又碰了徐盈玉這個釘子,頓時心有不悅。

錢太太笑問,“不知夫人如何稱呼?”她可從未聽說過林總督娶妻納妾,錢太太的下之意很簡單:你有資格擋我嗎?

徐盈玉對于錢太太的話中意根本恍若未聞,淡淡道,“本官乃太后身邊的五品女官,錢太太并非誥命出身,按規(guī)矩,該對本官行禮問安?!?

錢太太忽然明白面前這位麗人的身份,徐相家的千金。

錢太太頓時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錢家與徐家向來交情極好。而且,公公與徐相的關(guān)系,一向親近融洽??墒?,自己一句話,卻得罪了徐相的女兒。

徐盈玉淡淡冷冷,錢太太已是換了顏色,笑道,“原來是徐姑娘,難怪你不認(rèn)得我,這都多少年了,我記得還是庭安與段氏大婚時,我去帝都為他們主持婚事時,見過你一面呢?!毕氲皆缡诺膬鹤?,錢太太眼淚落下。

“錢太太這是何意——”

“我只是想到你師兄,有些傷感罷了?!卞X太太自報家門,“你一個姑娘家,或許不知道呢,你父親徐相與我家太爺是師徒更勝于父子,咱們是再親近不過了。”

徐盈玉一徑將傻,并露出一個懷疑神色。

錢太太也沒好再立逼著要見兒媳婦,反是將帶來的東西交給徐盈玉,拉著徐盈玉的手一徑叮嚀,“好孩子,我那苦命的兒媳婦就托你多照顧了。這些參葺補品,只管用,過兩日,我再送好的來。只要能救下我那苦命的兒媳婦,就是拿我命立時換了她的來,我也是愿意的?!?

若非蘭蕙所說之事,徐盈玉得錢太太視為天下婆母大人的典范。

如今,只是徒增厭惡罷了。

與此同時,段汝玉父子段太太以及永定侯夫人蕭氏也到了揚州。

兩家人幾乎是同時動身,而且是同一路線,不過卻是苦主家屬與被告家屬的區(qū)別,堪稱死對頭,沒有在路上打上一架,已是雙方的涵養(yǎng)了。

段家人自然是心疼女孩兒。

蕭夫人也是滿腹郁火,她是絕不能相信兒子去跟個世族寡婦兒怎么著的。

蕭夫人已過四旬,仍潑辣的很,為了不與段家人同路,她快馬加鞭,將段家人遠(yuǎn)遠(yuǎn)的甩在馬屁股后面。段家人心里憋著一口氣,不肯落于可惡的永定侯夫人之后,一路死追活趕,兩家終于一前一后的到了揚州城。

蕭夫人也不去見丈夫,直奔總督府衙門。

去看兒子。

畢竟現(xiàn)在何歡未曾定罪,林永裳也不大相信何歡真干了這事兒,再加上何歡如今身上有功名有爵位,只將他安排在一處空院,安排了嚴(yán)密的布防。衣食上也不曾委屈到何歡。

蕭夫人看兒子面色尚可,略點一點頭,道了聲,“多謝林大人了?!?

“何公子未曾定罪,尚不屬于犯人,只是如今他事涉此案,只得暫做此安排?!绷钟郎淹ψR趣,“想來夫人與令公子有話要說,本官先出去了?!?

蕭夫人送林永裳出門,轉(zhuǎn)身再與兒子說話。

何歡內(nèi)心惴惴,他對他娘比對他爹更怕上三分,喚了聲“母親”,就跪下了,先請罪,如果挨揍還能挨的輕些。

蕭夫人一路來的匆忙,衣衫未換,風(fēng)塵滿面,坐在一畔閑置的圈椅中,左手大拇指一直摩挲著馬鞭光潤的柄手兒。

見兒子跪在地上,蕭夫人一皺眉,喝問,“你真與那寡婦通奸了?”

“沒有,兒子真沒有!”何歡真是冤死了,辯道,“兒子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人冷水澆醒直接押入了總督府。

如今人人都說他與寡婦段通奸,真是冤死了!

蕭夫人沉聲道,“既然無你無干,你跪著做什么?”

這,這不是嚇的嘛。

何歡急忙從地上起來,關(guān)切的問,“娘,你怎么來了?”

“還不是為了你這小畜牲!”蕭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挑眉冷喝道,“這事也怨不得你,以有心算無人,這是有人早盯上了你,你不中圈套才有鬼!”

何歡被關(guān)押以來,頭一次聽到這等知心話,當(dāng)下將對母親的畏懼丟到一畔,眼眶一熱險些掉下淚來。

蕭夫人一拍桌子,怒道,“不過,有一樣,我早就與你們說過!家里有老婆,偏喜歡外頭這些狐貍賤婊|子們!非要玩弄三五個狐貍精才顯得你們英雄本色是不是!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你若不是好去那些地方,不去喝那些貓尿,不去見那些婊|子,怎會被人潑上這種臟水!”

“今日有此禍?zhǔn)?,皆因你立身不正之故!?

何歡吶吶認(rèn)錯,“母親,兒子真的知錯了。那個寡婦兒段,兒子真是見都沒見過,連她鼻子眼什么樣都不知道,兒子這也太冤了?!?

蕭夫人沒好氣,“我又不是總督,跟我說這個有什么用!”

或許真是蒼天有靈,在張?zhí)t(yī)妙手仁心的醫(yī)術(shù)下,段氏雖然身子仍十分虛弱,且張?zhí)t(yī)為了給段氏調(diào)理身子,開的藥里含有大量的安眠成份。

故此,段氏在大半時間內(nèi)都是在沉睡。

徐盈玉時不時的去看望段氏。

蕭夫人自然提出見段氏的要求,林永裳倒沒拒絕,這個時候,蕭夫人是最盼著段氏平安的人了,只有段氏平安,何歡身上的罪名才最容易洗脫。

段氏始終未曾真正清醒,蕭夫人瞧了一眼,恨不能把太上老君的仙丹弄兩顆來給段氏起死回生,為兒子洗脫冤屈。

段氏真正清醒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荷花。

荷花正在喂段氏喝水,段氏睜開眼睛,一時看不清荷花的臉孔,只是聞到很熟悉的淡淡的桂香。這種香,令她仿若回到夢中。

“段姑娘,您醒了?”荷花驚喜的擱下水碗,捻了布巾拭干段氏唇角的水漬。

段氏眉尖兒輕蹙,荷花的面孔,她覺得熟悉,良久方問,“你是……徐妹妹……家的……”

“段姑娘,您想起來了,我是荷花啊?!焙苫ㄟB忙跑到外頭去叫人。

不一時,徐盈玉先到了。

段氏對于荷花勉強能想起了個印象,可是對徐盈玉的容貌,段氏是絕不陌生的。非但不陌生,段氏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子來,輕聲問,“徐妹妹,我是在做夢嗎?”

“倩姐姐。”看到段氏這番形容,徐盈玉從心里也覺傷感,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咽下喉間的酸楚,徐盈玉強笑,“倩姐姐,你終于醒了。”

段氏盯著頭頂精致的帳幔,眼睛掃過身上蓋的錦被,還有一些擺置陳設(shè),輕聲問,“我這是在哪兒呢?”

“總督府。”徐盈玉見段玉的臉色忽地大變,生怕段氏一時想不開,自盡什么的,忙勸道,“倩姐姐,那些事都過去了。別再想了。”

段氏并沒有咬舌自盡什么的,望著徐盈玉苦笑,“徐妹妹,我想歇一歇,你們先出去,好嗎?要是不放心,讓荷花兒照顧我就可以了。”

段氏說這些話,徐盈玉縱有千般不放心,也只得出去了。

徐盈玉嘆道,“倩姐姐,你已經(jīng)在總督衙門,沒人再能委屈到你了。倩姐姐的品格兒,別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那些事,我不信。”

人都有一種好生惡死的本能。

這一點,從歷代帝王皆欲求長生就知道了。

段氏這樣的人,這樣悲苦的守節(jié)歲月一過就是數(shù)年。撞墻碰壁,流了那些血,也沒死成。

哪怕現(xiàn)在,真的有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枯槁麻木,她也沒有尋死。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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