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鎮(zhèn)大城頭上,祖大壽等人本來還頗為緊張,但看著一個騎兵搖著白旗沖過來,都有些驚疑不定。
軍情處的校尉拿著望遠(yuǎn)鏡觀察,不斷綜合大籃子的情報,來到祖大壽身旁,神色遲疑的道:“大人,方圓幾十里,沒有瓦剌人,只有建奴,而且建奴人也不都是騎兵,老弱婦孺都有,他們還主動扔掉了兵器,事情不太對……”
祖大壽放下望遠(yuǎn)鏡,神情不動,看著跑過來的那個建奴人,道:“用吊籃?!?
“是?!币粋€士兵應(yīng)聲,快速去安排。
寧夏城依舊嚴(yán)陣以待,炮口高抬,一個個火把跳動,一萬人紋絲不動,靜等敵人來襲。
很快,那個女真的固山額真上了城,被押解到了祖大壽身前。
他跪在地上,道:“祖將軍,我懷里有我大汗給大明皇帝陛下的親筆信,還有我總理大臣圖爾塔給您的親筆信?!?
祖大壽沒有動,直視著他,道:“你們要干什么?”
這個固山額真眼神含淚,悲嗆道:“我我大汗過世了,蒙古人容不得我們,我們……想回家?!?
祖大壽雙眼一睜,道:“黃太吉死了?”
固山額真咬了咬牙,道:“是?!?
祖大壽審視著他,片刻點點頭。
一個士兵上前,從這個固山額真懷里掏出兩封信,檢查一番,遞給祖大壽。
第一封信,封面上寫著:大明皇帝陛下,朱由栩親啟。
方正楷體,每一個字都仿佛貫穿紙背,硬朗霸道。
祖大壽前后翻著看了看,沒有拆開,遞給軍情處。拿過圖爾塔給他的,上面用別扭的漢字寫著:祖大壽將軍親啟。
祖大壽看了眼,旋即拆開。
圖爾塔在信里說了很多,他們在準(zhǔn)噶爾的遭遇,黃太吉病逝,還有就是表示投誠,希望大明不計前嫌,讓他們‘回家’。
祖大壽看著這封信,一直不動的表情起了一絲變化。
當(dāng)年的大金國何等強盛,從努爾哈赤開始,明朝就是敗多勝少,可以說,那個時候的大金國氣勢如虹,明朝逐漸處于劣勢。
金國的滅亡,可以說相當(dāng)突然,對建奴來說是,對大明來說也是。
大明的朝廷官員,京城內(nèi)外,甚至是軍方,包括孫承宗等人,都沒有料到,直到金國滅亡,都是在震驚中緩慢接受的。
而金國那邊,是一次失敗之后,步步失敗,被明朝占得先機(jī),步步為營,逐步蠶食下滅亡的。
這種滅亡速度,比他們崛起的要快很多,回過頭看,也是顯得很突兀,短短的兩三年時間。
要知道,當(dāng)時是金國處于進(jìn)攻地位,明朝被動防守,可逆轉(zhuǎn)仿佛就在突然之間,誰都沒有料到,準(zhǔn)備好的時候。
這一切,自然歸功于深藏不露,韜光養(yǎng)晦,高瞻遠(yuǎn)矚的皇帝陛下。
祖大壽在遼東抗擊后進(jìn)不知道多少次,對金國的強橫了解最多,但現(xiàn)在看著跪在地上的固山額真,看著手里的信,一時間有些恍惚。
好一陣子,他身旁的總兵咳嗽一聲,才將他回過神。
祖大壽走到城邊,看著不遠(yuǎn)處的兩三萬建奴人,又眺望遠(yuǎn)處,茫茫一片,沒有蒙古人騎兵。
他瞥了眼其他人,眼神詢問。
幾個副總,都尉等倒是很熱切,這是不戰(zhàn)而勝,大功一件!
但建奴人相當(dāng)敏感,尤其還涉及到黃太吉,他們要是不請示朝廷貿(mào)然處置,恐怕會被秋后算賬。
軍情處的校尉沉默片刻,道:“大人,下官覺得,可以接收進(jìn)來再說,然后請示秦大都督,同時上書皇上,朝廷?!?
秦良玉是西部戰(zhàn)區(qū)的大都督,統(tǒng)管一切兵事。
其他人一聽,紛紛點頭,道:“大人,這是個辦法,只要分開看押,隔離監(jiān)視,相信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祖大壽看向這個固山額真,目光閃動,道:“好,本將容許你們?nèi)腙P(guān),但一切都必須聽本將安排。還有,具體處置本將做不了主,需要皇上,朝廷決斷,你們可明白?”
這也就是說,建奴這兩三萬還是生死未卜,而一旦入了關(guān),要是明朝不答應(yīng),那就是死定了!
這固山額真顯然是得到了足夠的囑托,直接道:“好,我明白了,我們同意?!?
祖大壽臉上又動了下,旋即淡淡點頭,道:“好,你回去吧,告訴圖爾塔,聽我們的安排?!?
“是?!边@個固山額真臉上都是悲戚笑容,看不出其他,答應(yīng)一聲,被押著,用吊籃送下城。
等他走了,一個副總兵道“大人,他們答應(yīng)的這么痛快,會不會有陰謀,想要里應(yīng)外合?”
另一個副總兵道:“末將倒是覺得不像,這些建奴人估計是真的走投無路了,黃太吉一死,準(zhǔn)噶爾對建奴最后的情分,顧忌沒了,肯定會吃掉他們,他們心里肯定也有數(shù)?!?
祖大壽擺了擺手,道:“不管他們有沒有陰謀,這些建奴人都必須接進(jìn)來,不能留給瓦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