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身明顯不合身的、粗糙的囚服,小臉慘白如紙,嘴唇干裂,頭發(fā)凌亂,渾身沾滿污泥和干涸的血跡(昨夜掙扎所致)。
他低著頭,小小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劇烈顫抖,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
他不敢抬頭看任何人,尤其是堂上那位如同神祇般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
鎮(zhèn)撫司死牢那陰森、冰冷、彌漫著血腥和絕望氣息的環(huán)境,早已摧毀了他最后一絲勇氣。
他感覺自己像一只被扔進(jìn)滾油鍋的螞蟻,隨時會被碾得粉碎。
“抬起頭來。”林臻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傳入霖哥兒耳中。
霖哥兒渾身一顫,如同受驚的兔子,下意識地抬起頭。
當(dāng)他的目光接觸到林臻那雙深邃、平靜、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時,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他“噗通”一聲癱軟在地,額頭死死抵著冰冷光滑的金磚地面,發(fā)出壓抑不住的、如同幼獸般的嗚咽:
“殿……殿下……饒……饒命……小……小人……冤枉……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涌而出,混合著污泥,在光潔的地面上洇開一小片污跡。
堂內(nèi)一片寂靜。
只有霖哥兒壓抑的抽泣聲在回蕩。
張儷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楚惜靈眉頭微蹙,蕭寒舟眼神復(fù)雜,毛夢極則面無表情,如同鐵鑄。
林臻靜靜地看著地上那團(tuán)因為恐懼而縮成一團(tuán)的小小身影,目光平靜無波。
他緩步走下臺階,停在霖哥兒面前。
玄色蟠龍紋的靴尖距離霖哥兒顫抖的手指僅有寸許。
“你叫霖哥兒?”林臻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喜怒。
“是……是……小人……霖哥兒……”霖哥兒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
“王有德是你什么人?”
霖哥兒渾身劇震!
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
父親那個被他親手埋葬在記憶深處的、如同噩夢般的名字!
巨大的驚恐和恥辱感瞬間淹沒了他!
他猛地抬起頭,小臉上淚水縱橫,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和……一絲深藏的怨恨?
“不……不是……小人……小人沒有爹……小人……是孤兒……”他語無倫次,聲音嘶啞。
林臻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霖哥兒脆弱的偽裝,看到了那個蜷縮在窩棚角落、目睹父親瘋狂自戕的絕望孩童。
他沒有追問,話鋒一轉(zhuǎn):“金順義為何找你?那油布包里的東西,從何而來?”
霖哥兒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哭訴:“回……回殿下……小人不知道金老板……他……他受傷了……快死了……讓小人送他去醫(yī)館……那……那包……是他……他塞給小人的……說……說很重要……讓……讓小人保管……小人……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殿下……”
他一邊哭,一邊用臟兮兮的袖子胡亂擦著眼淚,模樣凄慘可憐。
“那‘鳴蟬’呢?”林臻追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壓迫。
“鳴蟬?”霖哥兒一愣,茫然地?fù)u頭,“小人不知道……那‘蟲子’是金老板包里的,它……它會動……會叫……小人……小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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