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坐到桌旁提壺倒水,“前幾天我南下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漕河兩岸的降雨乃是人為作法所致,自驊州又聽路人談及龍虎山的道人大舉北上,先前漕河降雨可是一干同門聯(lián)手作法,旨在積洪破城?”
“對,”張墨點頭,“這場戰(zhàn)事打的頗為艱難,敵方也請了不少妖僧野道與我們斗法抗衡,所幸還是我們技高一籌,連番苦戰(zhàn)終于攻下了洛陽?!?
雖然早已猜到了結(jié)果,在得到張墨的證實之后長生還是暗暗松了口氣,喝水放杯之時想起一事,“我方損失如何?”
張墨走到桌旁,自長生對面坐下,“你指哪方面?”
“都說說?!遍L生說道。
張墨挑眉看了長生一眼,轉(zhuǎn)而出說道,“此戰(zhàn)我們龍虎山折損了兩百多位道友,士卒死傷五萬有余?!?
見長生默不作聲,張墨隨即又道,“想必你也知道洛陽乃九朝古都,是僅次于長安的第二大城池,城中除了十萬叛軍還有幾十萬百姓,積洪破城免不得殃及無辜,此番作法我龍虎山一眾同門陽壽皆有折損?!?
長生一直不接話,張墨就知道他在等自己繼續(xù)講說,嘆氣過后出說道,“此番作法淹死百姓兩萬多人,大哥決堤引水,罪過最大,直折陽壽一紀(jì),其他作法的同門各折三到五年不等?!?
聽得張墨語,長生揪心痛苦,好生難過,身為道門中人,張善很清楚自己的舉動會帶來何種后果,但為了趕在糧草耗盡之前拿下洛陽,他只能劍走偏鋒,出此下策。
長生本想問張墨折損了多少陽壽,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所有參與作法的同門都折損了陽壽,張墨自然也不能幸免,問了也只是傷口上撒鹽。
見長生眉頭緊鎖,張墨急忙出寬慰,“城破之后洪水很快退去,雖然殃及不少百姓,城池房屋的破損卻并不嚴(yán)重,對民生的影響也不是很大,而且我們自藩庫里尋得銀錢兩千萬兩以及大量谷物米糧,米糧雖遭水泡,曬干之后仍可食用?!?
張墨說到此處略做停頓,轉(zhuǎn)而繼續(xù)說道,“銀錢我們已經(jīng)差人運往戶部,但米糧我們要留下自用,因為此戰(zhàn)雖然傷及朱全忠元氣,但他主力尚在,而今已經(jīng)退至鄭州,與江淮的孫儒呈犄角之勢聯(lián)防抗拒,平叛討逆依舊任重道遠(yuǎn)。”
“大哥手里還有多少兵馬?”長生問道。
“收編降卒之后勉強能有二十萬,”張墨說到此處話鋒一轉(zhuǎn),“你出事之后楊開等人曾往軍中尋我,想讓我作法尋你,新羅發(fā)生的事情他們也都跟我說了。”
“我還是年輕氣盛,慮事不周,若是從長計議,穩(wěn)扎穩(wěn)打,便不會身陷重圍,讓你憂心難過,實屬不該?!遍L生自責(zé)反省。
張墨擺手搖頭,“此事怪不得你,倭寇人數(shù)眾多且高手如云,不管你如何籌謀都無勝算可。你能殺掉敵方兩百多人乃是因為你自忖必死,破釜沉船,若是你試圖全身自保,不可能有此等戰(zhàn)績?!惫P趣庫
“我殺了一百七十二個,不到兩百。”長生出糾正。
“之前的發(fā)生的事情他們跟我說過了,”張墨問道,“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你去了哪里?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聽得張墨發(fā)問,長生意簡賅的講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意簡賅是他一貫的作風(fēng),只不過此番又加上了輕描淡寫,他不希望張墨知道的太詳細(xì),因為張墨若是知道了細(xì)節(jié),一定會更加心疼。
即便長生有心遮掩,張墨依舊心疼不已,因為她也是居山修為,知道在身受重傷且身中劇毒的情況下活下來是何其艱難。
張墨不同于尋常女子,即便心如刀絞也不曾哭哭啼啼,更不曾唏噓落淚,知道長生輕描淡寫是不希望自己聽了之后傷心難過,便不曾追問細(xì)節(jié),“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朝廷不能沒有你,百姓也不能沒有你?!?
“你能沒有我?”長生笑問。
張墨笑道,“既然棲身于你,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你在,我為你守貞,你不在,我為你守節(jié)?!?
聽得張墨語,長生感動非常,“在我垂死之時,我什么都放得下,只是放不下你,因為我誰都對得起,唯獨對不起你,我能活下來,也是因為我對你心存愧疚,不想有負(fù)于你。”
張墨笑了,笑的多有欣慰,她之所以與長生有夫妻之實,就是希望長生心有所系,不會輕易走極端。
見長生轉(zhuǎn)頭四顧,張墨出問道,“你在找什么?”
“余一是不是給我留了一封信?”長生隨口問道。
“在那里?!睆埬种复差^。
長生起身走向床邊,“你睡夠了不曾,要不要再歇會兒……”.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