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看到，你的靴上有泥，一直濺到褲腿上。昨天白天并沒有下那么大的雨，直至前半夜才下。后半夜，雨又停了，現(xiàn)在天放晴了，地上的水都干了。你靴上的泥濺得那么高，說明你昨夜出去過。最近江湖無大事，昨晚也是。我想需要佛手老大半夜去查探的事件幾率，是非常小的。更可能是一員手下。

況且從這客棧、庭院、擺設(shè)各處看，老大是一個(gè)很有品味、整潔、講究的人。他絕不會(huì)不把靴上的泥擦干凈，就出來見客人。

你的手指上有油，身上還有明顯的食物的氣味。要我說清楚嗎？你剛吃的包子，手都沒來得及擦，就被叫出來見我們了。佛手的人，敢這樣對待自己的老大嗎？我想見我笑面蛇，還不至于不讓老大把一口吃的吃完。

別的就更不用多說了。你說話間有多次停頓，我猜你是和這位生哥在交換眼神，拿不定主意；你喝這極品鐵觀音，用的是牛飲，我聽到了咕嚕一大口；你動(dòng)不動(dòng)就發(fā)怒，讓手下拔槍對我，這些，都完全不符合……一個(gè)真正的老大的樣子?！?

那坤哥瞪大眼，秦生卻已笑了。簡瑤卻依然有些擔(dān)心——薄靳這樣鋒芒畢露，也不知是福是禍……

“那你說，一個(gè)真正的老大，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一道低沉、平和的聲音在眾人背后響起。

趙坤和秦生同時(shí)一怔，其余持槍眾人也神色一凜。那人卻一抬手，制止了他們出聲，然后緩緩地走過來。趙坤立刻起身，讓出位置。那人慢慢坐下，看著對面的薄靳。

簡瑤心頭一跳，也仔細(xì)地打量著他。

他竟只有三十二三歲的樣子，個(gè)子很高，相貌普通，但那雙眼黑亮無比。他穿了件亞麻長衫、亞麻褲子，手十分修長白皙。整個(gè)人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氣質(zhì)。你說他面有兇相嗎？沒有，他看起來甚至挺安靜的。但你覺得他會(huì)是一個(gè)好相與的角色嗎？不，完全不會(huì)。他明明特別安靜，可你看到他時(shí)，就是會(huì)心頭一凜。

薄靳的手指在棋盤上慢慢敲了幾下，然后笑了。

他說：“一個(gè)真正的老大，我笑面蛇追隨的人，他必然是沉穩(wěn)果決、心志堅(jiān)定。謀劃于千里之外，而不需要自己連夜跑弄得一身泥。他心思謹(jǐn)慎，不輕易相信別人。但一旦獲得他的信任，那就是青云直上，乘風(fēng)破浪。你若背叛他，那就是趕盡殺絕、死無葬身之地。

他很有品味，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想他無論穿著、打扮、氣質(zhì)，都是跟這些莽夫不同的。

佛手這個(gè)組織，能在十年間崛起為西南最強(qiáng)，而且完全讓警方摸不到套路。老大一定具有超乎常人的智力、機(jī)警、忍耐力和狠心，才能做到?！?

秦生嗤笑了一聲：“這馬屁拍的……”話沒說完，那人就看了他一眼，于是他閉了嘴。旁邊的趙坤看得忍不住笑了出來，低罵一聲：“傻～逼?！比思艺淅洗竽兀銋s說人家拍馬屁，這不是當(dāng)著面說老大沒有那么牛逼？不是傻～逼是什么。

那人微微一笑，對薄靳伸出手：“我就是佛手。”

薄靳看不見，手自然停著沒動(dòng)。佛手竟也十分耐心地說：“我們握個(gè)手。”

薄靳伸出手，與他相握，語氣竟也有些激動(dòng)：“我……是笑面蛇?！?

簡瑤在旁邊默默地看著。

誰知佛手卻也看向她：“這位是？”

薄靳笑了一下，將她的肩膀一攀：“我的女人、眼睛。從出道就跟著我混，我唯一的心肝寶貝?！?

其實(shí)這樣的話，薄靳以前在床上也說過。但是簡瑤萬沒料到他今天以“笑面蛇”的人格狀態(tài)，依然能夠這么自然而然地說出來，只是帶上了幾分狂狷。不過她冷冷一笑，朝佛手點(diǎn)了一下頭：“老大。”依然維持自己冷面女殺手的形象。

佛手一笑，對薄靳說：“哦，混著混著就混到床上去了？”

薄靳哈哈大笑，手還捏著簡瑤的腰，很不安分又很鐘愛的樣子。

佛手說：“東西呢？”

薄靳答：“就在我們昨晚住的院子里，正西方向，往下挖兩尺半，就能找到。”

佛手看一眼趙坤，后者立刻沉著臉帶人去了。佛手微笑說：“你帶來了我想要的東西，佛手佛心，我一向賞罰恩怨分明。你希望得到什么報(bào)答？”

薄靳靜了一瞬，慢慢笑了。簡瑤也配合地露出微笑。

“我希望……”他說，“留在佛手，青云直上，橫行無忌?！?

——

簡瑤和薄靳又回到了那個(gè)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