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夜西風,吹出冰面,細微的噶渣渣的聲響,是冰在生長。
撞角蠻橫地撕開并不厚實的冰面,船只停泊到了碼頭。
藍玉身著白色披風,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對迎接的趙海樓、高令時等人問:“信國公可休息了?”
趙海樓回道:“還在候著梁國公。”
藍玉呵呵一笑:“我哪敢讓信國公候著,走吧?!?
湯和守著小火爐,見藍玉進來,擺了擺手:“莫要多禮了,天冷,我熱了點酒,來,嘗嘗,金陵飽腹樓的好酒,我特意讓人帶來的?!?
藍玉笑容滿面地坐了下來,寒暄幾句,品了幾口酒,感嘆道:“好酒!”
湯和伸出手:“東西還給我?!?
藍玉從懷中取出文書,遞給湯和。
湯和打開看了看,確定是自己簽發(fā)的文書,然后丟到了火爐中,看著文書燒成了灰燼,道:“你們壓根沒有收到過這封文書?!?
藍玉目光深邃:“信國公這般做,是在幫鎮(zhèn)國公嗎?”
湯和呵呵一笑:“談不上幫,只是覺得他都被皇帝趕到祁連山放馬去了,如此沉重的懲罰,若是這里的事沒收好尾巴,他難免會抑郁。好歹他也教導過湯鼎,這份人情,權當還了?!?
藍玉贊道:“你行?!?
在湯和接了征東大將軍印之后,他給大軍下的命令只有兩條:
第一條是,繼續(xù)執(zhí)行鎮(zhèn)國公的命令,直至第二道命令送至。
第二條是,回師大阪,商議設衛(wèi)所事宜。
鎮(zhèn)國公的命令是什么,不而喻。
湯和并不是一個好殺戮之人,但他贊同顧正臣的策略,并支持大軍繼續(xù)掃過去。
這一掃,又是一個半月。
三遍!
殺了多少人,藍玉不知道,大軍也不會去統(tǒng)計這些。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反正大軍回來的時候,除了明軍,就沒遇到過活人。
藍玉喝了口酒,道:“官員的彈劾還真是可怕,一個國公都能趕出金陵。只不過,鎮(zhèn)國公恐怕不會安于在祁連山下放馬,以他的個性,不管在哪里,都會掀起驚濤?!?
“這一次,不知道倒霉的會是誰,瓦剌的也速迭兒,還是哈密王兀納失里?呵,總之,一定會有人倒霉,也一定有人建功立業(yè)?!?
湯和舉杯:“你對鎮(zhèn)國公了解頗深啊?!?
藍玉嘴角動了動。
不了解,如何斗……
藍玉一飲而盡,呼了口酒氣:“我們何時班師?”
湯和平靜地看著藍玉:“現(xiàn)如今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條路,留兵兩萬駐守三島要地,其他軍隊班師回朝,水師負責后續(xù)后勤事宜?!?
藍玉凝眸:“這不應該是唯一的一條路嗎?多出來的一條路是什么?”
湯和笑了:“第二條路,留兵八萬駐守?!?
藍玉瞠目:“八萬?”
你知不知道八萬軍士背后還有三十幾萬家眷?
你這是想要——重建這里?
湯和看出了藍玉的疑惑,剛想說什么,帳篷被掀開,冷風鉆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