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范南枝沒看到顧正臣,正找尋中,張希婉走了過來:“夫君有點事離開了,咱們留在這里游玩便是。南枝,你會燒烤嗎?”
“燒烤?”
范南枝嘴里開始生出口水。
去年臘月里吃過幾次燒烤,顧正臣親手做的,味道好極了。
江寧,陳塘村。
杜嘉站在石碾盤上,指著面前圍過來的百余口人家,扯著嗓子喊:“看上你們的地,那是你們的福氣,從今以后,你們就不再是尋常的百姓,而是與伯爵府有了聯(lián)系,是伯爵府下面的佃農(nóng)!”
“一個個泥腿子,伯爵張了嘴,你們就應(yīng)該舔上前來,主動將田契給交了,過了帖,領(lǐng)了賞錢,回家準備慶賀慶賀,還敢過來折騰,真以為伯爵府拿你們沒辦法?”
陳大雨滄桑的臉上滿是惶恐不安,央求道:“老爺,我們不想當(dāng)?shù)钁簦拖氘?dāng)百姓,就放了我們吧?!?
杜嘉惱羞成怒,摘下腰間的鞭子便抽了過去。
陳大雨臉被抽出一道血痕,疼得倒在地上,發(fā)出了陣陣慘叫。
陳塘村的村民氣憤地看著站在高處,耀武揚威的杜嘉。
杜嘉用鞭子指著眾多百姓:“你們聽清楚了,老子今日要田契,一畝地給你們十兩,足夠你們過活兩三年好日子了,日后當(dāng)了伯爵府的佃戶,也不會苛待你們??扇羰且粋€個蠻不講理,老子有的是手段讓你們交田!”
一襲儒袍的陳墨走了出來,仔細看了看杜嘉,沉聲道:“伯爵府又如何,你們還能一手遮天不成?你要知道,我們也是可以去江寧縣衙告狀的,縣衙不受理,我們還有信訪局,信訪局不受理——那邊就是金陵城!”
“你要鬧事,盡管鬧,鬧大了,看看你們能不能遮住金陵的天!我告訴你,別說什么伯爵,就是侯爵、公爵來了,我們這些人,也不會賣田,絕不會淪為誰的佃戶!”
杜嘉看著頗有骨氣的讀書人,一群百姓在一旁附和,冷笑不已,跳到地上,走向陳墨,兇神惡煞地說:“你們是有縣衙,信訪司,也可以去金陵??扇羰菦]有證據(jù),又待如何?”
“就是上元縣,有人跌到池塘里淹死了,縣衙勘驗之后,那也只是個意外,還有人掛在了樹上自殺的,這里水多,田肥,距離長江還近。若是失蹤幾個,跌落長江幾個,或是誰想不開了,挖坑將自己活埋了……”
“呵,到那時候,你們不也一樣需要賣田?一個個都將什么信訪局當(dāng)了救命稻草,呵,你們盡管去寫信告好了,我們敢來這里,就不怕你們告!小子,讀書人有骨氣是好,可你這份骨氣,面對權(quán)貴,毫無用處!”
老人陳尺走了出來,拉了拉陳墨:“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何況對方還是個伯爵。咱們,還是算了吧,大家,認命吧?!?
一干百姓垂頭喪氣。
老人的話不是沒道理,百姓算個啥,一個衙役都能讓人跪下,一個知縣都能讓人破家。
伯爵?
那是多高多高的存在,他們都不需要自己動手,哼一聲,就可以讓這陳塘灰飛煙滅。
“先生教過,田是百姓的根基,沒了田,淪為了佃戶,那百姓就沒了希望,子子孫孫都要受罪?!?
一個稚嫩的聲音壓過了眾人的嘆息。
只十歲出頭的少年,正緊握著拳頭。
陳墨轉(zhuǎn)身看去,凝眸道:“陳格?”
陳格臉上帶著幾分畏怕,但依舊看著杜嘉,聲音有些顫:“當(dāng)?shù)钁?,如同為奴為婢。我們不要?dāng)什么伯爵府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