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惰的晚風,在玉盤的催促下,才收拾了跋扈的焦炙。
清輝如白露,天地亮堂。
高樓邊緣處,朱棡手持酒壺,對月長飲,抬手之間,酒壺中的水灑至樓下。
樓下一群人驚呼不已。
馬直、萬諒等人命人將所有床被取來鋪在地上,堆了半人高,滿滿登登一片,生怕朱棡掉下來摔死。
唐大帆面帶焦慮,看向盧關中、孫旭,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這兩個護衛(wèi)也是,朱棡說讓你們下去,你們還真全部下去了,不留一個人看著點?現(xiàn)在好了,登上高樓的唯一一道門被朱棡反鎖了,大家壓根上不去樓頂,只能在底下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
李子發(fā)眼見朱棡醉意越來越濃,對唐大帆道:“必須讓人先登上樓頂才能勸下來晉王,不能耽誤了。”
唐大帆催問:“梯子還沒準備好嗎?”
吳高、吳忠等人走了過來。
吳忠道:“梯子已經組合好了,立在了大樓背面,我上吧。”
教務大樓雖然只有三層樓,可算下來有四丈半高,尋常竹梯夠不著,組合樓梯晃動幅度大,一般人不好駕馭。
吳忠皮實,兵學院的課上也訓練過,沒什么問題。
只是唐大帆拒絕了吳忠,看著急匆匆而來的梅殷、寧國,對梅殷道:“可否上去?”
梅殷毫不猶豫:“可以!”
這種事總不可能讓寧國去,雖然她最為合適。
李子發(fā)遞上了一把鐵錘,梅殷不明所以。
寧國急得直跺腳:“讓你上去了找機會將門打開?!?
“哦。”
梅殷趕忙接過,跑至后面便攀爬起來。
畢竟是文武兼修,又是經歷過大航海的人,梅殷輕松登上屋頂,卻看到了轉過身看向自己的朱棡。
朱棡拿起酒壺,咕咚了兩口,輕聲道:“梅殷,你若是上來陪我喝酒的,我可以讓你留下來,可你若是想打開門,讓這屋頂變得吵鬧了,我也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
梅殷無奈,翻身上樓,走向朱棡:“先生出了事,大家都難過,這個時候,咱們就不要生出亂子了吧。下來,你要喝酒,我陪你,喝多少都行?!?
朱棡指了指不遠處:“坐下來?!?
梅殷看向朱棡右手側一丈外的邊緣處,見上面擺著酒壇,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身體從圍欄里鉆過,站在了一腳長的邊緣墻上,然后坐了下來,側頭看向朱棡,拿起酒壇便咕咚了幾口,哈了口酒氣,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朱棡同樣坐了下來,雙腿懸空在外,仰頭看著明月,緩緩地說:“洪武十一年,我是個渾蛋,欺負宮女,欺負內侍,欺負軍士,甚至也欺負手無寸鐵的百姓?!?
“后來,我來格物學院,對先生不以為然,嗤之以鼻,結果,關了禁閉,再之后,先生讓我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原本這個世界還有許多新鮮的東西,許多我所不知道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