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將書卷翻扣在桌上:“朱守謙落網,等同于整個組織被搗毀,所謂的出海建立帝國,子孫成為王侯之類的話,已沒了任何意義。信仰一旦被擊碎,那就沒了堅持的底氣。方美、司馬任他們呢?”
林白帆回道:“方美回到了錦衣衛(wèi),司馬任等人已經復命,陛下已讓他們返回太倉州?!?
顧正臣微微點頭,道:“蕭成吃過飯離開這里吧,其他事可以不打探,但趙仇、孟福的下落必須知道,這兩個人不落網,那就意味著陰謀還沒結束。所謂的二急殺鎮(zhèn),絕不是空穴來風。”
蕭成答應道:“趙仇的管家趙坡交代了,殺死駝子的是他、趙仇與安愚三人,你的推斷沒錯。至于趙仇的下落,趙坡只說離開了金陵,具體去了何處,趙坡也不清楚?!?
“要知道趙坡、孟福去向,估計也只能靖江王開口??扇羰谴巳瞬婚_口的話,這事怕是不好辦,而錦衣衛(wèi)沈勉、莊貢舉等人對靖江王,怕是不敢太過分?!?
顧正臣端起一杯酒,滋溜了一口,問道:“我記得花生也種了好幾茬了,朝廷的部分我不問,可咱家的那部分花生去哪里了,為何我一直沒看到?”
蕭成看著顧正臣,一時之間有些沒繞過來。
嚴桑桑拿起酒壺,添了酒:“這事不怪其他人,要怪就怪韓宜可,花生選擇了廣東惠州博羅縣,一年兩茬??上鄬τ谕炼?、番薯的高產,花生畝產只有三四石?!?
“每次產出那么點,咱們去信想要拿走一部分,都被韓宜可給攔了下來,全當了種子一茬又一茬地種了回去。廣東又沒我們的人守著,基本都被韓宜可充公了……”
顧正臣靠在椅子里:“這個韓鐵面,那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人啊。罷了,有機會親自去廣東落花生去。蕭成,盯著外面吧,有什么動靜再說,另外給山西去一封文書,讓徐允恭、馬三寶安排一些人至洪洞,家里別出了意外?!?
“等到母親、夫人想回來的時候,讓他們與二王、周宗等人一起回來,路上注意安全,莫要招搖。”
蕭成知道顧正臣擔心孟福、趙仇流竄到山西去,畢竟二急殺鎮(zhèn)直指顧正臣,而他們并不知顧正臣人在金陵,會不會安排人跑山西來一場行刺,那也未不可知。
夜重,衣輕。
躺在席子依舊有些悶熱,嚴桑桑與顧正臣一人一把扇子。
窗開著,星光溜了進來,躡手躡腳地連一點風也沒帶起來。
嚴桑桑帶著幾分擔憂問,輕聲道:“夫君這是算是有功領罰嗎?陛下這做派可不太好,若不是夫君,這件事晚幾年爆出來,誰能知道會發(fā)生多大的災難?”
“靖江王弱冠時就敢殺人,敢網羅如此多人手為其賣力,心思陰暗,做事還周密,是夫君殫精竭力,斗智斗勇,為此奔波了多少,操勞了多少,當初駝子死訊傳入山西時,夫君正病重,那些夜里——”
顧正臣將嚴桑桑拉入懷中,輕聲道:“朱守謙畢竟是陛下與皇后的親侄孫,更是將他撫養(yǎng)成人,說是個兒子一點都不為過。你想一想,中都營造之后,開建的藩王府其實是三個?!?
“一個是秦王府,一個是晉王府,燕王府、周王府都還沒建,陛下已經在廣西桂林獨秀峰下安排人打造靖江王府了。在秦王府、晉王府停罷之后,靖江王府才在半年之后停了下來。”
“這說明陛下將朱守謙當皇子皇孫一般看待了,與其他藩王沒任何區(qū)別。說到底,陛下對外人冷漠無情,可在骨子里,是個極重親情的一個人,這件事對我來說是功,對朱守謙來說是劫,對陛下與皇后來說,不亞于一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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