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翻閱著江浦這半年來的調(diào)查進展,當看到趙仇身死時,皺了下眉頭,取過卷宗后看了看,問道:“對于趙仇的死,龐峰、盧一單兩人是怎么看的?”
蕭成一手提茶壺,一手執(zhí)茶杯走至桌案前,回道:“他們兩人意見一致,認為趙仇之死很可能是李代桃僵。所以在趙仇死后,我們對趙家的監(jiān)視更嚴密了,但持續(xù)幾個月的觀察,都沒發(fā)現(xiàn)任何破綻?!?
顧正臣再一次審視了卷宗,對了下案發(fā)時間之后,抓起銅錢:“趙仇這個人若是沒有死,那就說明他必然是前凈罪司中人,甚至還參與了殺害駝子的行動。”
蕭成凝重地點了點頭,指了指駝子被害的卷宗:“駝子被殺的現(xiàn)場中出現(xiàn)了斧頭這類武器的痕跡,在四月時,盧一單假設(shè)動手之人是趙仇,命我們走訪了一些龍江千戶守御所的老人,找出了一份開國初期,龍江千戶守御所之內(nèi)擅長使用斧類武器軍士的名單?!?
“這份名單應(yīng)該附在趙仇卷宗的最后,里面提到了十個名字,我們找了其中九個,六個被證實過世,三個雖還活著,卻沒有離開過當?shù)?,而且與家人一起,沒有家眷失蹤的情況。”
“唯有這最后一個人潘尺,始終找不到,衛(wèi)所里也沒留下此人籍貫等信息,我們拿出過趙仇的畫像,那些老人只說不太像,并不敢確認。調(diào)查一番下來,得到的唯一有用的只是身高與趙仇相仿……”
顧正臣聽著蕭成的敘說,取出了那份名單,看著上面圈出來的“潘尺”問道:“我記得趙仇長子尚在龍江千戶守御所之內(nèi)吧,他還有個次子,在江浦?!?
蕭成點頭:“沒錯,其長子趙誠,次子趙信。”
顧正臣拿著銅錢,輕輕敲打桌案,聽著叮叮的聲響:“龍江千戶守御所的軍士和水師軍士一樣,必須善水。趙仇這種人被輕易淹死,怎么都看著不對勁?!?
“還有,發(fā)現(xiàn)尸體的時候人已經(jīng)泡壞了,這一點就很詭異。要知道自瓜埠至舊江口過往船只很多,若是尸體可以被發(fā)現(xiàn),應(yīng)該早發(fā)現(xiàn)了,偏偏到了腐爛、泡得面目全非的時候才冒出來,這也不符合常理?!?
“最重要的是——尸體出現(xiàn)在舊江口,并不太現(xiàn)實,要出現(xiàn),也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高資鎮(zhèn)。而這,恰恰就是他們的破綻所在。所以,我斷定,這趙仇沒死?!?
蕭成不理解地看著顧正臣:“為何尸體不能出現(xiàn)在舊江口?”
顧正臣看了一眼蕭成:“你問問船家,放任船只順長江而下,船是朝著南岸走還是朝著北岸走?長江水與黃河水一樣,都是沖刷南岸,不管是船還是尸體,只要沒人干涉,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沖刷到南岸?!?
“雖說也是可能去北岸,但這個可能性并不大,尤其是舊江口與高資鎮(zhèn)之間還有一座島,這尸體就是沖到島邊去,也不應(yīng)該沖到舊江口去。所以,趙仇很可能是我們要找的人!”
蕭成聽顧正臣這么一說,一下子明白過來:“如此說來,我們將眼皮子底下的人放走了?”
顧正臣站起身來:“駝子說過,趙仇的院子距離縣衙很近,院后巷道一入夜基本沒人走動,若是趙仇進入縣衙知縣宅,完全可以做到滅口?,F(xiàn)在看來,當初駝子的懷疑并不是沒有道理?!?
蕭成急切地問道:“可現(xiàn)在趙仇失蹤了,我們?nèi)ツ睦镎宜???
顧正臣呵呵一笑:“這就是背后之人的算計,他認為趙仇被咱們盯上了,所以讓這個人消失。沒有了證據(jù),我們就沒了辦法,總不能無緣無故,連個罪名都沒有,就去抓趙仇的家人吧?”
“顯然,對方對自己的布置很自信。常理之下,我們確實不能動趙仇的家人。但是,我們?yōu)楹我欢ㄒ裾粘@磙k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