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結果上來說,黑堡鎮(zhèn)的問題根本沒費什么力就非常順利地解決了。兩個邪惡的奧術師偽裝成餐館伙計,偷偷摸進了地底的儲藏室中搶走了其中的亡靈煉金物品,隨即和守候在上面的歸亡者還有守護之手的武士們大打出手,幾乎將議政廳都給全部拆了。所幸這兩個奧術師只顧著逃走,沒在這鎮(zhèn)民聚集的地方造成什么傷亡,只有三個歸亡者用出了最終的亡者形態(tài),化身為巨大的尸骸之后歸于塵土。
賈馬爾鎮(zhèn)長對于貴重煉金物品的失竊大為憤怒,聲稱一定要對這些奧術師中的敗類追查到底,讓他們知道羅德里格斯家族絕不是好惹的,不過背地里也難免沒有松上一口氣,這燙手山芋被人搶了去雖然有些丟人,卻是讓他再也不用左右為難。于是很快地,黑堡鎮(zhèn)外就舉辦了一個隆重的歡迎大乾使節(jié)團的儀式,在每人兩個銀幣的酬勞刺激下,參與的百姓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和激情來鼓掌和歡呼,這盛況讓馬車上的李大人笑容滿面,手扶長須連連點頭,仿佛當真四夷賓服百靈來朝。
“不錯,不錯,風先生當真是精于實干,那些歐羅本地人都束手無策的棘手情況,你一出馬就手到擒來,當真是能者無所不能,本官實在是欣慰,實在是欣慰啊......”
“大人過譽了?!毕鄬τ诶畲笕说闹镜靡鉂M,還有外面的一片熱烈景象,風吟秋的神情則是有些低落,只是隨口回應。
“就算圣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一時不慎有了些許錯失,風先生也不必掛懷。”李大人也是聽說了大概情況,有歐羅賊人用邪法將鎮(zhèn)長等一干人都迷住,把引起爭端的重要事物給搶走了,還和本地神殿的人大打出手。雖然風吟秋這次沒受傷,但李大人心中也是有了些警戒,對于張家老丈之前的提議更是深信不疑?!吧院蟊竟龠€有一件萬分要緊之事要拜托風先生,還希望風先生傾力相助。”
“李大人盡管吩咐就是。風某暫且退下了。”風吟秋自然沒有去深究這位李大人心思的興趣,依然是陰沉著臉隨口回答。隨后就退出了李大人的車廂,混入
沒錯,他現在心情不好,確實是因為之前在那黑堡鎮(zhèn)的地下室里載了個跟頭的緣故,只是他心中的陰郁憤怒警戒等等負面情緒卻是李大人這樣的外人無法想象的。生死一線操之人手的時候他不是沒有經歷過,但要加上一個莫名其妙就讓人無法接受了,如果說當時莫特里女法師的問話讓他分心這一點還情有可原的話,他自身精神意志對于那影響心智的奧術居然完全無法抵御,這才是最讓他無法接受的。
他是被女法師用一個解除類奧術給喚醒的。賈馬爾鎮(zhèn)長,莫特里女法師都遠在他之前就自動擺脫了那個奧術的控制,根據他們所說,那應該是一個六環(huán)心智系奧術‘記憶迷宮’,受術者會完全沉湎到自身最難忘的那一段記憶中去,完全隔絕對現實的感知,那一段記憶越是印象深刻,沉湎的程度越是深沉而無法自拔。原本讓受術者自己從記憶中清醒過來才是最為安全的,但足足等了兩個小時以上風吟秋還是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再拖下去甚至有可能會對心智造成永久性的損傷,并不是沒有倒霉蛋在自己的回憶中沉浸到死也沒有醒來的先例,所以莫特里法師才不得不出手。
對于賈馬爾鎮(zhèn)長和女法師怪異的眼神,風吟秋都沒有空去在意,他依然沉浸在那回憶迷宮的余韻之中,即便是已經清醒過來了,巨大的憤怒和悲傷卻沒有減弱絲毫,不過已非是因為記憶本身。用不著旁人去解釋,他自己也非常地明白,他被這個奧術所完全克制,是因為他自己心中的那個巨大的破綻。
他始終還是沒能邁過那座山。
即便是有師傅以性命為代價的警示和逼迫,即便是已經遠離神州一切恩怨萬里之遙,但是在他心中,他始終還是沒有邁過那座山。
“人的意志力是非常奇怪的東西,即便是專精于心智系奧術的大法師們也沒有完全解開關于人感情和意志的秘密。有時候很強,強到足以對抗最大限度的痛苦和折磨,但有時候又很弱,同一個人同一個環(huán)境只要換一個方式,輕輕地用語就能擊潰看似堅強無比的壁壘。你也無需為這次的失敗而懊惱,即便是帝國無敵的浮空城也是有弱點的?!?
不知道什么時候女法師已經走到了風吟秋的旁邊,似乎是知道風吟秋一直都在對被奧術控制的那件事耿耿于懷,溫替他開解,只是那一雙寶石般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一些莫名的情緒在不斷閃動。
風吟秋沒有興趣去了解女法師的心態(tài),也沒有興趣去理會她自以為是開解的開解,當然他也不能直接開口讓這位起碼是看起來很好心的異國友人滾開,只能是擺擺手岔開話題問:“查到那兩個奧術師的底細了么?”
“…暫時還沒有……”說起那偷走腐尸菌的奧術師,莫特里女法師的眼中馬上就燃起了怒火?!啊@種像強盜山賊一樣的行徑,絕對是法師中的敗類,恥辱。抓到這兩個家伙之后,我一定要讓他們后悔!”
“…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就算沒注意,風吟秋也能察覺女法師的憤怒有些不大尋常。
“……”想了想,女法師還是說:“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聽那些參與攔截的守護之手的武士,其中一個家伙使用的是一個非常夸張的重型巨劍,那家伙好像明明就根本不會使用劍術,只是當做隨手的鐵塊亂砸,但搏斗技巧卻異常地高明,甚至控制到了只是把攔截他的人打飛擊傷而不是把他們殺死和砸成肉泥……”
“什么意思?”風吟秋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奧術師不可能會用那種愚蠢的戰(zhàn)斗方式,而軍隊中的奧術戰(zhàn)士所受的戰(zhàn)斗訓練都是絕對正規(guī)的軍用劍術,以最有效率地殺傷為第一要務……我還聽他們說這家伙在戰(zhàn)斗的時候非常囂張,還像瘋子一樣叫囂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這還不能讓你想起什么么?”
“你是說……”風吟秋終于將注意力拉回來想了想,于是也愣了。“是仁愛之劍?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個我也想問你,他可是你的朋友吧?”
“這個……”
“…至少現在看起來,你的這位朋友還真有你所不知道的一面。或者他被神殿通緝之后又找到了新的朋友。誰知道呢?對于一個半瘋癲的家伙的行為,誰都無法預測?!?
“那看來存放的這里的那個腐尸菌,可不僅僅是一個外來法師忘記在這里的東西,背后一定有什么更深遠的東西?!憋L吟秋想了想,還是下了這樣的結論。那位仁愛之劍看似瘋癲,但背后行事是自有他的道理。雖然在刨除了他被下層界魔神附身的可能性之后,風吟秋還是無法看清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絕不是個行事毫無條理的瘋子?!耙苍S我們該去向那位賈馬爾鎮(zhèn)長多問問?!?
“還是想讓我去套話?”女法師露出個頗有深意的笑容?!八懔税?,被安置在這樣的地方擔當鎮(zhèn)長,說明那位賈馬爾先生在家族里的地位并不高,寄放腐尸菌那樣高階奧術物品的法師應該會直接和家族高層交流,他最多只是個負責看守的?!?
“那我們就去找他們的家族高層?!憋L吟秋淡淡地說,卻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女法師看了他幾眼,忽然展顏一笑:“你看,這樣不就好了么?”
“什么?”風吟秋不解。
“還是這樣有目標有精神的時候看起來有魅力多了。人總是應該往前看,過去的再是如何令人留戀令人遺憾,那也是不可更改的過去,我們活著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去糾正那些遺憾的過往,努力讓那些值得留戀的永存?!?
風吟秋并不為所動,淡淡一笑問:“這是誰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