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朱大人進去吧?!?
毛紀在一處民房停下,看著意思,他自己是不進去的,這讓朱威有些摸不準,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現(xiàn)在的情況,再壞應(yīng)該也壞不到哪里去了吧。
抬腳進門,屋子內(nèi)有些昏暗,還散發(fā)著一股霉味,沒有火盆,沒有取暖之物,只有一個瘦弱的老人坐在桌前看著眼前搖曳的油燈。
“秦先生!”
秦霄身材消瘦,眼神卻很明亮:“朱大人,坐下說話?!?
朱威坐下后直接問道:“秦先生,我看不明白?!?
秦霄笑道:“沒你想的那么復(fù)雜,發(fā)生這所有事,都不過是因為你們踩了陛下的紅線而已?!?
“太子與勛貴的事,你覺得陛下會不知道嗎?別忘了,陛下也是從太子過來的。還有楊吉的事,陛下也不會是剛剛才知道的,你覺得,陛下為什么突然在這個時候發(fā)難?”
朱威搖頭:“不知。請先生賜教?!?
秦霄用一根竹簽,挑逗著油燈燈芯,火光忽明忽暗:“因為陛下怕了,至于為何會怕,那就是因為你了?!?
朱威指著自己:“我?”
秦霄點頭:“不錯,正是你,沒有遼東的那一封信,陛下應(yīng)該樂的看太子和你們互相勾心斗角,但是…有了那封信,就不一樣了。”
說罷秦霄也是搖頭:“其實真要怪,也要怪朱承和徐歷良兩個慫貨了,這兩個人直接跑去乾清宮讓陛下任命遼東巡撫和山海關(guān)總兵,你說說…再加上你收到了遼東的信,若你坐在那個位置上,你會怎么想?”
朱威愣了:“這…啥和啥???我越發(fā)不明白了?!?
秦霄搖搖頭:“軍權(quán),是陛下的底線,你在遼東好好的,為什么把你調(diào)回來?太子和勛貴膩歪不是一兩天了,和楊吉也不是一兩天了啊,為何那時候沒事,現(xiàn)在就有事了?就是因為勛貴開始在軍權(quán)上動心思了,你覺得成國公定國公兩人能夠幫你解決遼東人選,但是這些人也是借這個機會,重返朝堂,而遼東又給你傳信,太子又在前兩日與你見過面,一系列的事,讓陛下覺得,你們要爭奪軍權(quán),懂了嗎?”
朱威苦笑:“咱們陛下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哪怕這是真的,就憑借我們這些人?在大明的體制中,能把握住軍權(quán)嗎?”
秦霄攤手:“帝王的心思,你猜不透的。別人都覺得你有威脅,只要陛下不覺得,你就不會有問題,可是哪怕天下都覺得你不會有威脅,陛下只要覺得你不對,照樣會收拾你,就像何璐一樣,何璐跟著陛下四十余年,說殺就殺了,就是在殺雞警猴。若不是還要讓你去當(dāng)那把刀,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陪何璐了?!?
朱威想通之后再聯(lián)系萬歷最后對他說的話,自己卻是后知后覺,突然冷汗流了出來,這真的是一只腳踏進鬼門關(guān)了。
“咔嚓…”
秦霄一剪子將油燈燈芯剪斷,火光突然減弱,只有一絲小火苗了。
秦霄的聲音也悠悠的響起:“現(xiàn)在你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朱威搖搖頭:“置之死地?我自從入京以來,一直就在死亡邊緣,而生的希望,看不到?!?
秦霄起身問道:“是不是覺得太黑了?!?
朱威一滯,與這老頭說話,總是打機鋒,談話的節(jié)奏也是被秦霄把控,他對秦霄了解太少,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或者說,根本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
見朱威不說話,秦霄盯著油燈說道:“不光是說這屋子,而是說這官場,說這朝廷,也是說大明,你說,黑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