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新婦到了,合府上下便開始準(zhǔn)備婚事。高強此次娶金芝,用的是納妾禮,因此禮節(jié)比當(dāng)初娶蔡穎時要簡便許多,不過因著高強現(xiàn)今對摩尼教多所倚重,卻也不能象娶小環(huán)那般怠慢了,其間的分別都是一個一個小細節(jié),高強弄的頭暈眼花,不曉得怎么辦,索性全部扔給妻子蔡穎去張羅,自己樂得逍遙自在。金芝自被蔡穎接進府中,說是什么禮數(shù),暫時不能在府中居住,在知府衙門旁邊借了一家的宅子,安置摩尼教一行人眾。這宅子乃是一個京官的產(chǎn)業(yè),此人現(xiàn)在京城為官,這宅子大半都空在那里無人住,只有兩個老蒼頭看守,聞聽本州知府要借宅子,忙不迭地答應(yīng),收拾了幾間潔凈廂房,恭恭敬敬將方百花等一行請了進去。此后眾人籌備婚事,一派喜氣洋洋,獨有金芝全無什么事情可作。她原本生性好動,雖然大了兩歲,已經(jīng)是十八歲的大姑娘,這脾氣卻還沒改,更兼身有武功,膽子也比尋常女子大了許多,在這宅子里幾乎悶出病來,好在那兩個老蒼頭跟著那家的老主人走南闖北,作了幾十年的親隨,閱歷豐富之極,滿肚子的趣聞秘辛。金芝既然無事可作,便時常跑去尋這兩個老蒼頭擺龍門陣。這日說的興起,兩個老蒼頭比賽著講自己平生的恐怖經(jīng)歷,金芝明知其中多半都是吹牛,偏就聽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就夜色深沉。她本來幾番想要回房歇息,卻聽故事聽的欲罷不能,兩個老蒼頭肚子里貨色多,更新也快,金芝直聽到二更天,想著姑姑只怕要生氣了,這才依依不舍地出門回去。這宅子空了許久,雖然一直有人打掃。最近又住進了摩尼教一行十余人,卻始終有一種荒涼之氣。金芝獨個一人走在前院通往后院的長廊上,抬頭看天上的月亮,被云彩遮的模模糊糊,睜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到一個影子。此時已是初冬時節(jié),忽地一陣風(fēng)卷地吹過,寒氣沁的金芝渾身打了個冷戰(zhàn)?不由得將身上披著的長衣用力裹了裹。忽然想起,方才那兩個老蒼頭所講的恐怖故事,十有八九都是一陣陰風(fēng)吹過,妖魔鬼怪登場,金芝雖然膽大,這時候卻也有點發(fā)毛,腳下不覺已經(jīng)加快了腳步。一條長廊堪堪走完,忽而又是一陣風(fēng)起,那長廊盡頭的燈籠竟?fàn)柋伙L(fēng)吹熄了,金芝眼前頓時一暗。雖然月色朦朧不能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但就算極盡目力,五步之外也不能分辨方向了。金芝更加害怕,正要蒙頭沖過去。風(fēng)中忽然傳來一陣飄渺之音,好似是什么人哭泣地聲音,只是隨風(fēng)來去忽斷忽續(xù),更不知是什么地方傳來的。金芝只聽了一下,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內(nèi)臟像是有幾只爪子在撓一般,難受的無法表,立時將手捂住耳朵,同時使出女生家傳的“音波功”驚聲尖叫,而后腳下一路狂奔。就這么尖叫著直沖到后院自己的房間,一頭鉆進方百花的懷中,好半天才平靜下來。方百花見她俏臉煞白,還道是出了什么事,幾番追問,卻是被驚嚇了,口口聲聲說這宅子里有古怪。摩尼教人侍奉明尊,本來是不信其他鬼神的。但她姑娘家,這幾天聽多了鬼怪故事??v然有教義護身,卻也經(jīng)不住害怕??此f地有模有樣,一口咬定,方百花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將她安撫了睡下不提。次日方金芝心中余悸未消,卻偏偏滅想聽恐怖故事,心里斗爭再三,還是跑去那兩個老蒼頭處玩。這一玩又到了夜間,雖然比昨日早了一個多時辰,究竟冬日較短而夜長,天色也已然完全黑了。金芝走在那條長廊上,使勁側(cè)著耳朵去聽,好半天不聞那似哭非哭的聲音,好歹心安了些,正要快步走過,倏地眼前冒出一條白影。這一驚非同小可,嚇得她大叫一聲,喊出來的聲音卻好似不是自己的,尖利之極。她自己固然被嚇了一跳,這一嗓子把對方可也嚇的不輕,丟過來一句話“莫要亂叫,半夜里煞是駭人。”聽聲音倒很耳熟,金芝壯著膽子湊近了看!原來是姑姑方百花,登時放了心,轉(zhuǎn)念一想又著惱起來,嗔怪她不該半夜出來嚇人。方百花是她長輩,自然不來和這將要出嫁的小姑娘一般見識,忽地一把攥住金芝的手,手指放到金芝唇邊示意她禁聲:“聽,可就是這哭聲?”金芝見說,忙屏住呼吸側(cè)耳凝聽,果然風(fēng)巾時不時送來一陣聲音,確實像是啼哭之聲,依稀還是個女子。今夜有方百花在旁,她膽氣也壯了,說話也順溜了:“正是,昨夜孩兒就是聽見了這個聲音。”方百花點了點頭,拉著金芝在墻根下左轉(zhuǎn)右轉(zhuǎn),走了不一會,那哭聲已然清晰可辨。她抬起頭來,向哭聲傳來的方向看了看,便向金芝道:“大約就在這墻外了,你可要前去看看?”小說若是金芝一個人,打死她也不敢去的,不過方百花武藝高強,又是她的長輩,有這人陪在身邊,金芝地膽色便壯了起來,點頭答允。那墻并不甚高,二女又都是身懷武藝的,輕輕巧巧便越了過去。那墻對面也是一處庭園,園巾一個小小池塘,塘邊一座水榭,半在水中,半在岸上。此時那水榭里便有一道人影,金芝細細辨清,那哭聲正是這人影所發(fā)。被嚇了兩夜,總算找到了正主,金芝心中那些恐懼一時都化作了嗔惱,搶上幾步喝道:“兀那女子,何事半夜哭泣?可知攪人清夢!”至于嚇得人睡不著覺,自覺說起來太過丟臉,刪削不提。那女子到這時才發(fā)覺身邊多了兩個人,啊地一聲站了起來,將身子轉(zhuǎn)過來面向方氏二女,訝然道:“你二人是誰,怎的來到我這里?”金芝正沒好氣,要搶白她幾句,方百花卻先開口:“我等是本州知府的親眷,這是他將要過門地新婦。你卻是誰,為何深夜在此獨自哭泣?”那女子輕輕叫了一聲,走上兩步,就著月色仔細打量了金芝,忽道:“看這人品,果真是方家妹子了。奴家原是姓潘,先夫姓武,乃是本州知府的……的嫂嫂,說來與兩位也不是外人?!迸私鹕彽氖拢绞隙疾淮髸缘?,聽說她是高強的嫂渡,都是有些不信,問了幾個問題,金蓮對答如流,好似比她們倆更要了解高強,這才漸漸信了。()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