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明教教眾繼續(xù)涌入杭州城,城內(nèi)早已擁擠不堪,新到者大多散居城下鄉(xiāng)里,尤以城東碼頭周圍居多。據(jù)方兄指點明教內(nèi)部聯(lián)絡各法,許某安排人手冒充明教相關(guān)人等四下打探得知,此番明教各路聚集杭州城下,由各路各壇統(tǒng)率者約八萬眾,乏人統(tǒng)率者十萬余眾,總數(shù)無慮二十萬眾……”見高強似有疑慮,許貫忠笑道:“衙內(nèi)可是覺得奇怪么?這明教以教義而合,教眾雖有統(tǒng)屬,更多卻是散居信徒,恐怕即便是方兄的令尊教主大人,也未必能清楚到底有多少明教教眾。再者,明教多為貧民聚合,無甚人饒有資財?shù)?,要統(tǒng)合教眾長途跋涉來到杭州談何容易?因此上,雖說方教主籌劃經(jīng)年,這次能聚到杭州城下的部屬教眾也只得八萬余人?!痹掍h一轉(zhuǎn):“雖然如此,亦不可小視。明教于兩浙傳播數(shù)百年,早已根深蒂固,百姓多信奉之,侍奉明尊圣火至誠。因此聽說教中圣女在杭州城顯露勝跡,教眾群相聳動,都來杭州參拜,甚至有人肉袒膝行到此,磨皮見骨者,此等教眾雖不無上下統(tǒng)屬,然而居于此杭州城下,與其他教眾混雜一處,想必方教主當命屬下大力統(tǒng)合,再以圣女為號召,一旦有事變發(fā)生,此等教眾多半盲從,也是棘手之極?!备邚娺B連點頭,大凡這類玩思想控制的團體都是如此,君不見現(xiàn)代的本·拉登部下也沒多少人,然而號召力在阿拉伯世界中卻大的難以估量,只要弄一個神圣的象征出來,那些虔誠的教徒個個賣命,就算本·拉登被美國轟殺至仆到大街上還是有人繼承其事業(yè),名副其實地“前仆后繼”,這種宗教問題棘手就棘手在這里,根本沒法溝通。卻不知在許貫忠這里如何措置?許貫忠微微側(cè)身:“好在方兄等明了大義所在。愿與衙內(nèi)合作,這一來便好辦得多。雖說方兄等目前無法出面號召教眾,其主要原因是在于方教主目下仍隱藏在暗處操控大局,方兄倘若在杭州公開亮相,方教主便可立即知曉方兄與他老人家未必站在同一立場,而我等便同時暴露,只因方兄等原本的使命,乃是牽制我家衙內(nèi)的注意力停留在蘇州城。”雖然彼此地立場已經(jīng)分明。許貫忠依然對方臘等“反派”語客氣。畢竟高強千般詭詐萬點心機,都是要以最小的代價化解這場東南大亂,獲得方天定等的支持便是通往這目標道路上最重要的一站。方天定一不發(fā)地點了點頭,雙拳已握的死緊,連骨節(jié)都發(fā)白了,“牽制”這兩個字,在他腦中引起的影像便是自己那純潔的像一朵蓮花般的小妹子。為了起事造反,那從小到大都被眾人當作掌上明珠一般寶愛有加地小妹子方金芝。竟然也被父親投入了這場看不到光明地游戲中,成為某種籌碼,以至于到了現(xiàn)在被高強扣在手中,隱隱成為了人質(zhì)。自己等人決意與高強合作,主要目的固然是判定東南起事難成,不忍眼見教中兄弟姐妹尸橫遍野的慘狀。一小半又何嘗不是因為方金芝的緣故?許貫忠眼睛飛快地掃過明教三人組的神情,心下暗喜。高衙內(nèi)這番嘔心瀝血的布置,看來終于是達成了目的,生生逼得方天定站到了與自己父親項背的立場上,自己大可以此為依據(jù),將整項計劃推進到最大限度:“因此,若要令明教教眾無事散去。必須攻其腹心,在方教主發(fā)動之前一舉將明教首腦盡數(shù)控制在我等手中。所謂蛇無頭不行,明教組織大多松散,倘若首腦不發(fā)出號令,這些教眾便與尋常百姓無甚差別了。”“然而,方教主此次招來大批教眾聚集杭州,一方面是極大增加了自己手中地力量,甚至考慮到占據(jù)杭州之后的快速擴張,另一方面卻也為自己提供了最好的保護傘。須知明教多為中下層民眾,方教主在正常情況下缺少庇護,若要在杭州城有甚大動作,只怕輕易便會露了形跡,人身恐無安全可。而目下杭州城的所有官民力量全部被大批外來的明教教眾牽制,方教主恰似龍游大海,無人能知其所在。”楊志冷笑一聲道:“卻是好極!然而方臘總不能躲在教眾保護中,一輩子不出頭罷?據(jù)石兄所,方教主要于明日端午一舉占據(jù)都監(jiān)府,那朱緬雖說混蛋得很,然而到底手握杭州兵權(quán),據(jù)石三郎轉(zhuǎn)述其府中布置,也不是全然草包一個,若單單派幾個得力教眾去對付,自己不親身主持,不怕大事不成,反賠上圣女一名么?”楊志是滿腦子的忠君報國,對方臘這等“走上革命道路”地反賊自然毫不客氣。許貫忠微微搖頭,笑道:“楊兄此雖然得當,怎奈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據(jù)方兄等坦誠相見,明教中能主大事者,除了方教主和圣女之外,還有一人,便是方教主兄妹的師父,兩浙赫赫有名,人稱汪公老佛地便是。”“汪公老佛?”陸謙楊志石秀等人齊聲驚問,此前他們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就算是江湖上打滾多年的石秀石三郎,對這名字卻也陌生之極,石秀心里嘀咕“連我都沒聽說過,又哪里是什么赫赫有名的人物了?鬼名還差不多?!备邚妳s是早知有此人的存在,此人在歷史上便大有名氣,方臘起事時更把他吹的神乎其神,號稱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善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乃是地仙一樣的人物?!安贿^施大爺?shù)厮疂G傳里怎么卻沒提到呢?難道是怕這位老佛爺(聽著好別扭的名字……)實力太強,破壞了平衡?不對啊,梁山這邊也可以去請九宮山羅真人來助陣,到時候斗法比拼,打他個轟華燦爛,豈不更加好看?嗯嗯多半是那時候?qū)戇@類情節(jié)的小說太多了,施大爺不想把架空寫成玄幻,才限制了他的出場……”不說這位玄幻小說迷在這里神飛萬里。那邊許貫忠已經(jīng)將汪公老佛的來歷講述一遍:“……總之,方教主倘若穩(wěn)妥行事,大可請汪公老佛主持攻打都監(jiān)府,自己依舊隱身在暗處,待兵權(quán)到手后立刻分布教眾攻打杭州城內(nèi)外各要津,兩人一內(nèi)一外,可操萬全?!彪y題??!眾人一時都無語相對,都監(jiān)府是早就要打的。楊志陸謙等這幾天私下商議。都覺得大可畢其功于都監(jiān)府一役,將朱緬和方臘等雙方一網(wǎng)打盡,誰知道又蹦出一個汪公老佛來?許貫忠看看眾將的神色,知道火候已到,他原先與高強商議大計時,到了這里也是卡了殼,卻不料高強輕輕一句話便解決了,當時心下對這位衙內(nèi)也是大為佩服。到這里怎么能不給衙內(nèi)一個表現(xiàn)機會?微微向高強丟個眼色,高強神魂這才歸竅,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同時也吸引一下眾人的注意力,這才開口道:“方教主這番布置,果然周密嚴實。叫人佩服的緊,無奈明教始終有個弱點。教眾純以心中信仰而合,組織上終究欠缺嚴密,在目下杭州城的明教教眾心目中,最為尊崇地恐怕還不是方教主,而是圣女大人罷?”這是問明教三人組的。方天定躊躇片刻,便點頭道:“衙內(nèi)所料不錯。確實如此,我家姑母高潔秀雅,向來被教眾奉如神明,有人甚至以善母轉(zhuǎn)世稱之,家父更多是組織聯(lián)絡教眾,在普通教眾中地位委實及不上我家姑母?!备邚娸p輕擊掌道:“是也!正因如此,方教主才要弄出這么一出明教圣女顯圣的戲碼來,令廣大教眾信以為真,甚至許多原先并不信奉明教者,在那種情況下也會為圣女大人的絕世姿容和離塵高潔而感,轉(zhuǎn)而信奉明教教義。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既然方教主因圣女而成事,咱們不妨給他來個反其道而行之,教他因圣女而敗事?!薄耙蚴ヅ鴶∈??”屋中諸人一起動問,只是各人神態(tài)卻截然不同,陸謙楊志等人面上恍然大悟,便似寫了“衙內(nèi)英明神武”幾個字一般,眼看就要開口大拍馬屁;明教三人卻神情不愉,石寶更是猛地站起身來,踏上一步道:“高衙內(nèi),別忘了你可是保證了要維護圣女安全的!你打的什么主意?”高強一愣,心說那明教圣女看來確實在你們心目中地位不同尋常,我說要對付方臘時也沒見你們這么激動呢?不過這石寶神態(tài)特異,看上去頗有幾分面熟,倒與當日汴梁城陸謙家閣樓上,林沖見到我抱著師母的神態(tài)差相仿佛,難不成這石寶對那圣女方百花有些不妥?仔細想來倒真不是沒有可能的,起碼當日一力擔當去秘會圣女的便是這位,據(jù)石秀說這倆人在小樓上見面時并無半點聲息,而回來之后石寶就將明教地布置和盤托出。當時自己就覺得蹊蹺的緊,難道那圣女如此好對付,先是見到陌生男人半夜闖入自己房中毫不反抗,連吭都不吭一聲,后又是一點隱瞞都沒有,將這么大的事來個竹筒倒豆子?要令一個女人如此伏貼,恐怕連至親的父母兄長都未必能辦到,不過若是換了心愛的男人么……嘿嘿,可就難說了。雖然一時間浮想聯(lián)翩,不過高強深知眼下不是八卦的時候,且不管這問題,一徑笑道:“石兄少安毋躁,本衙內(nèi)并無針對圣女大人不利之意。據(jù)本衙內(nèi)想來,既然那圣女大人肯對石兄毫不隱瞞,偌大事體都說了出來,想必對方教主這番圖謀也多有不滿之處罷?既然如此,倘若杭州都監(jiān)府為我所破,大事難成,為貴教生民計,那素常仁愛教眾的圣女大人,又怎能眼看著方教主一意孤行,將十余萬教眾推上不歸之路?到時若能請圣女大人登高一呼,令貴教民眾自行散去,朝廷只道是百姓無事聚會拜神,反謀一點不顯,豈不美哉?”生怕石寶聽不明白鉆牛角尖,高強還特意加了一句:“石兄,不知你意下如何?”他可不敢說“你和圣女比較熟,你估計能行不”這類八卦的話,想這石寶都老大不小了,卻還不聞有什么家室之事,看來就算跟圣女“真的很熟”,也必定是見不得光的,可不好公開亂說。石寶一個愣怔,方才剛剛擰起的眉頭登即平復了下來,躊躇片刻才拱手道:“衙內(nèi)思慮周詳,所見極是,我教圣女向來仁愛教眾,多少教民視之如母,乃是明尊座前使者善母大人在人間的化身,為了我教教民生靈而計,必定會極力令教眾平安散去。只須都監(jiān)府一破,我等向圣女大人陳說厲害之下,此事想來不難。”高強大喜,這一關(guān)最為緊要,只消過得去,接下來便是勢如破竹,大事必成了:“如此大妙!既然貴教圣女可顧全大義,然則我等他事無憂,只須選擇適當時機一舉攻下都監(jiān)府便是,到時會合圣女殿下,登高一呼,令尊大人部下人心已散,手中又乏軍器,豈能奈何這偌大杭州城?東南大局便定矣!”說完向許貫忠再使個眼色,示意我這里任務完成了,看你的了!鄧元覺在一旁憋了好久,這當口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說話,甕聲道:“說地倒輕巧!那都監(jiān)府雖說不是龍?zhí)痘⒀?,卻也兵將眾多,再加上有我教教主和老佛爺率領(lǐng)精干教眾在內(nèi),你衙內(nèi)手中區(qū)區(qū)數(shù)百人,要攻下都監(jiān)府,豈不是胡吹大氣!”許貫忠聞絲毫不為所動,只微微一笑:“元覺大師說得不錯,攻打都監(jiān)府一事關(guān)系重大,的確不可親率從事了,請諸位移步鄰室,待許某為各位解說攻打都監(jiān)府的方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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