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呆瞪著雙眼,看著李師師背了個小包袱,手里抱著琵琶,給那老鴇深深福了一福,眼眶微紅,卻沒什么說話。她雖然小小年紀(jì),但骨肉勻停,進退有致,行動之間風(fēng)致宛然,的確是很有潛質(zhì)成為一個萬人迷。青樓派了一輛馬車相送,小師師坐在車?yán)?,高強等三人騎馬在前慢行。高強沒見到李清照,心中仍是有些怏怏不快,聞陸二人就揀些好笑趣聞來說,又從路過的攤販買了些玩物給李師師。剛走到汴河邊的天漢橋下,老遠(yuǎn)看見橋邊圍了一群人,黑壓壓的一片,不知吵嚷些什么。陸謙縱馬過去,站在馬背上望了一會,回來向高強稟告道:“衙內(nèi),前面是一個外地漢子賣刀,被本地一個無賴喝醉了酒,糾纏不清,所以在那里吵鬧,圍觀人眾阻了道路,車仗都難行。小將以為還是繞道便是?!备邚娐犓f的有理,便叫馬車從前面岔路拐彎,繞點遠(yuǎn)路也罷??纯吹搅巳硕堰?,正要拐過去,忽聽人叢中一個男子聲音大著舌頭道:“老子要你、你這口刀,難、難道還要給錢不成?”顯然是喝高了。又聽一個人帶著口音,含怒道:“街坊鄰居都來作證,楊志流落京城,盤纏用盡,只好賣了這口刀,卻被這個潑皮強奪灑家的刀,又動手打人!”高強一激靈:楊志?青面獸?!難道就是他在賣刀?忙叫過陸謙,問那賣刀漢子的形容相貌。陸謙見衙內(nèi)動問,忙回道:“衙內(nèi),這漢子大約七尺五六身材,甚是精壯,相貌倒也尋常,只是面上一大塊青記,腮邊一輪赤色胡須?!备邚姶篌@,這分明是楊志了,據(jù)施大爺所說,此人還是后山楊老令公的血脈,忠良之后,只是失落了花石綱,逃走在江湖上。估計是年初星變時徽宗下了赦書,免了他的罪名,故此又到京城來謀復(fù)職,不料被自己老爸高俅給趕了出來。想想這家伙也是笨,下崗再就業(yè)有那么容易嘛?不給頂頭上司和管人事的塞足紅包怎么成,就憑你空口白牙說要復(fù)職,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既然知道了是楊志,一旦殺了人,進了開封府再撈可就有些麻煩了。高強當(dāng)即向陸謙道:“陸謙,快去將人群趕開,將那賣刀漢子請來見我。”陸謙雖不知何意,卻絲毫不敢怠慢,忙策馬奔過去,正要開口,就聽人群“轟”的一聲,一片聲地喊“殺人了殺人了”,眾人向后急退,陸謙的馬也被擠得亂晃,一步也進不得。人群散開,只見天漢橋頭站著一人,手中倒提著一口長刀,向四方抱拳團團作了個揖,朗聲道:“各位街坊鄰居,楊志被逼無奈殺了這人,好漢做事好漢當(dāng),決不連累各位街坊,這就去開封府自首,還請各位街坊都去作個見證,免得楊志受那不白之冤?!备邚娨豢赐砹?,這一刀下去少說也是個發(fā)配三千里,看來只好走后門,自己送他去開封府,看看咱殿帥府衙內(nèi)的招牌能值幾個錢了。當(dāng)即催馬上前,提氣大喝一聲道:“呔!~各色人等都站在原地別動,小生高強在此,愿陪同這位楊壯士前去開封府自首,有哪位街坊同去?”眾人聽到“高強”這名字,都不知是誰,待回頭看時,嗨,原來是花花太歲,都想這小子平時壞事作盡,能有什么好心?齊作鄙視狀。楊志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另一邊喊一嗓子:“呔!~趙相公大公子在此,愿陪同楊壯士前去開封府自首,請街坊鄰居都去作個見證??!”高強一楞,繼而一喜:趙明誠既然在這里,那么李清照自然也在了!當(dāng)即舉目四望,只見人叢另一端停著一輛馬車,正是方才接走了趙李小夫婦的那輛。不過他歡喜還沒一會就受到嚴(yán)重打擊,圍觀的街坊對趙公子的響應(yīng)顯然比對他要熱切的多,多有人叫著“都去都去”,大眾潮涌,推著楊志和趙明誠的馬車向開封府方向行去,有地保取過蘆席把那潑皮的尸體卷了,拆一塊門板抬著跟隨在后。高強不尷不尬,自己還是先開口的,那趙明誠的手下連喊話都是向自己盜的版,竟然反響如此不同,真是無語,只得慨嘆一聲天涼好個秋——呃,是春啊。不過看在青面獸的份上,還是同去開封府走一遭吧,順便看有沒有機會可以瞄李清照一眼。肚里打著小算盤,高強命青樓的馬車將小師師先送去殿帥府,自己三人跟著大眾都往開封府去。到了開封府,府尹聽說一件人命官司,而且當(dāng)今趙相公的公子和禁軍殿帥府的衙內(nèi)齊到,嚇了一跳,不知是出了什么驚天大案,難道是這兩人在青樓爭風(fēng)以致鬧出人命?待到升堂時,問明原來是鬧市斗殺人命,趙公子和高衙內(nèi)都是來作見證的,府尹這才松了一口氣,忙叫衙役看座,請二人聽審。府尹叫提上楊志來,問明案情,楊志也不隱瞞,一五一十都說了。府尹又問旁邊的地保和街坊,都說屬實,并有兇器和尸體呈上。府尹捻著胡子,看看左右,趙公子和高衙內(nèi)都不說話,心中就犯難:這案子雖說出了人命,可也尋常,怎么會驚動這兩個公子哥?到底他們吃飽了沒事干,伸手管這件案子是何用意?為免犯錯誤,府尹便先問趙明誠道:“趙公子,你當(dāng)時所見,可與這人犯供述相符?”直接問他的用意就太沒水準(zhǔn)了,顯得開封府一點體面也沒有。趙明誠卻也在犯難,其實當(dāng)時他被擋在外面,又隔著車簾,壓根就沒看清咋回事,只是見高強出來插手,心中好奇,就也跟著起個哄。沒想到高衙內(nèi)名聲太差,大家都先看他的臉色,變成喧賓奪主的局面,這當(dāng)口被問住了,也只好表個態(tài)吧:“府尹大人,小生看的分明,這楊志所述屬實,其情可憫,其罪難恕,還望府尹大人明斷?!备邚娨宦牽蓢槈牧耍@不是要人命嗎?不過“其情可憫其罪難恕”這話倒聽的耳熟,心中一動,想起一個典故來,見府尹又來問自己,便笑道:“府尹大人,小生當(dāng)時騎在馬上,倒也看得清楚,這位楊壯士當(dāng)街賣刀,那潑皮纏著定要試刀,說自己有什么空手入白刃之法,二人一過招,這楊壯士想是軍中練就的好武藝,那潑皮不是對手,一個失手,被刀所傷喪命。楊壯士磊落漢子,敢作敢當(dāng),便來開封府自首。據(jù)小生看來,正如趙公子所說,楊壯士其罪難恕,其情可憫,還請府尹大人公斷?!甭劀o章在后聽得暗自贊嘆,心想衙內(nèi)好心計,將趙明誠的“其情可憫其罪難恕”八個字掉個個兒,變成“其罪難恕其情可憫”,字面雖無大差,意思可截然相反,一個是要殺頭,一個就是要求情饒命了,這般工夫就是多年在職的刑名押司也未必想得出啊。這府尹卻一時不察,見兩位公子竟然意見一致,心中大喜,忙令人勘驗現(xiàn)場,又給楊志和眾街坊都錄了口供,當(dāng)堂大筆一揮,定了個“當(dāng)街斗毆,誤傷人命”的罪名,發(fā)配河北大名府充軍,待六十日后起程。眾人見定了案,都是一哄而散。趙明誠卻是納悶,好象那里不對,自己明明是要府尹判這楊志死罪啊,怎么變成從輕發(fā)落了,而且還說是照自己的意思辦?直到上了馬車,將前后經(jīng)過告訴嬌妻,李清照卻是玲瓏心竅,一口道破其中關(guān)節(jié),趙明誠這才恍然,都不禁吃驚:怎地這花花太歲竟有如此心計?楊志被戴上了刑具,經(jīng)過高強身邊,忽然跪倒在地,說道:“衙內(nèi),楊志一命得保,都是衙內(nèi)所賜,請受楊志一拜!”高強立刻上前扶起,看來楊志頗有心計,倒不是笨人,此刻心中好不得意,自己也享受到這好漢見面“納頭便拜”的待遇了。嘴上自然是客氣:“楊壯士何必多禮,小生看壯士心念方動,寶刀已出,端的是好武藝,不知從何處學(xué)來?”這就是明知故問了,果然楊志嘆息一聲道:“說來慚愧……”就將自己出身本末和因花石綱獲罪的經(jīng)過說了,卻和高強所知的不同。原來當(dāng)日楊志倒是好心,他奉命從江南運花石綱,只因不忍強逼百姓服勞役,以致?lián)未w的人手不足,誤了歸期,索性將百姓都放了,自己脫身逃在江湖上。只因罪名不同,所以高俅不肯讓他復(fù)職。高強聽得連連贊嘆,夸他是真英雄,又拍胸脯保證,要一力抬舉他復(fù)職。楊志感動得熱淚盈眶,只覺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高衙內(nèi)也。高強又吩咐陸謙跟著衙役和楊志進到開封府大牢,務(wù)必打點上下,不能讓楊志受一點苦。楊志是忠良之后,向來以英雄自詡,只是年來命運乖褰,頗有些英雄氣短,胸中頗為郁悶,否則也不會按捺不住殺了潑皮牛二。如今殿帥府的衙內(nèi)如此器重于他,又有進求情之恩,那是感動莫名,這一條命就此賣給這位平生知音的高衙內(nèi)了。(第十五章完)<br>點擊察看圖片鏈接:<ahref=.?bl_id=23850target=_blank>公子白衣都市新作《愛情有害健康》<a><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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