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謝小玉就出了牌樓。
昨天晚上,他們二十幾個人擠在滿是塵土和蜘蛛網(wǎng)的谷倉里面,早上起來,他的身上卻一塵不染。
他這么早起來當(dāng)然是有理由的,賣菜的人只有早上和傍晚才會出來,傍晚的時候東西會便宜一些,不過挑選的余地就少了,早上價錢貴點,不過任由他挑。
出門之前,他已經(jīng)問過了附近菜市場的位置。
在滿是魚腥味、雞鴨糞便味的那一排攤子轉(zhuǎn)了一圈,他的手里多了一個用稻草扎成的草窩,里面整整齊齊碼放著兩百個雞蛋。這些雞蛋全都是他親手一個個挑出來的,在陽光下照過,絕對沒有一點黑影,所有的雞蛋都用稻草扎好,中間還塞上許多稻草,防止磕碰。
除了雞蛋,他的手里還多了一個紙包,就是那種放中藥材的紙包,里面包的全都是蟲籽,一粒粒都只有針眼大小。
拿著這些東西,他沒回牌樓,而是去了一家銅鋪。
天寶州礦多,金、銀、銅、鐵、錫全都比中土便宜許多,擅長打造家什的師傅數(shù)量也多,所以分工就細(xì),這里不但有金鋪,鐵匠鋪,還有銅鋪,金鋪打金銀首飾,鐵匠鋪打粗重器械或者兵刃之類的東西,銅鋪則專門打造比較精細(xì)的東西。
到了那里,也不問價錢,謝小玉直接把一張圖紙放在了桌子上。
“你幫我看看,這東西能打出來嗎?”
大師傅一看圖,立刻知道是高手所畫,不是那種隨手畫下來的東西。
圖紙并不繁難,就只是一個圓不溜丟的大銅壺,壺嘴安得很高,顯得有些怪異,螺絲口的壺蓋,旁邊注明了要密封,除此之外還有一根形狀怪異的銅管,中間一段縱橫往復(fù),像盤起來的腸子。
“這東西不難?!贝髱煾祷氐?。
“幫我一天里面打出來,我在這里等?!敝x小玉拉過一張凳子,往那里一坐。
“立刻就要?”大師傅有些為難了。
“你開個價吧?!敝x小玉也不多啰嗦,他來之前已經(jīng)打聽過了,這家是西城最大的銅鋪,幾個師傅手藝都不錯。
他要的東西很容易就可以搞定,頂多價錢貴點。
他還真不在乎價錢。
“您要得這么急,我?guī)湍s工,收您十五兩銀子。”大師傅直接開了個高價碼,三兩銀子就可以拿下的東西,他一下子提了五倍。
“我在這里等。”謝小玉連價錢都懶得回。
他什么時候把銀子這種東西放進過眼里?
大師傅拿著圖紙進去了。
時間不長,也就一個多時辰,他拿著一大堆東西出來了。
所謂的加急,也就那么回事。
銅鋪里面有現(xiàn)成的銅管子,只要照著尺寸截一段下來,然后找人彎一下就行了,連師傅都用不著,直接拉個學(xué)徒,就全都搞定。
稍微麻煩一些的是那個銅壺,要先敲出兩個半球,然后合在一起,焊成一個整球,大半功夫倒是花在焊接上。
“您要試試嗎?”大師傅問道。
謝小玉看了一眼做工,已經(jīng)大致清楚了,手藝確實不差。他不想當(dāng)場演示,那會泄露秘密。
隨手把一顆金豆子扔在柜上,他讓銅鋪的人幫他把東西包起來,放進一個竹簍里面帶走。
剛一出門,他就感覺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稍微一琢磨,謝小玉就明白了,肯定是剛才付錢太爽快,讓一些人動了心思。
果然,才過了一條街,就看到迎面走過來兩個人。
那兩個人其中一個手里抱著花瓶,很大,上面五彩斑斕很是漂亮,不過可以肯定,那是一個贗品。
看到這么一件精美的贗品,他越發(fā)放心了。
如果真得有背景,根本用不著來這一套,天寶州是個沒有法度的地方,只要拳頭夠硬,殺人也是等閑,玩“碰瓷”已經(jīng)不上臺面了,如果拿個破瓦罐玩這一手,還多少有點底氣,拿這么個漂亮玩意兒碰瓷,除非對方是體面人,特別講究臉面,破瓦罐拿不出手,一定要找個好東西,但這可能嗎?
謝小玉放心大膽地往前走。
兩邊交錯而過,左面那個人猛地撞了他一下。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肯定會被撞個踉蹌,然后碰上右面那個拿花瓶的人,最后花瓶當(dāng)場摔碎,對方碰瓷成功。
可惜謝小玉不是普通人,他的腳跟就像是生在了地上,身體晃都不晃。
撞人的那位反倒飛了出去。
抱花瓶的人微微一愣,這才醒悟過來,把花瓶往地上一扔。可惜還沒等他大喊,謝小玉已經(jīng)搶先開口了。
“我的竹簍,我用三千兩銀子買來的竹簍,居然讓你們兩個碰瓷的王八蛋被碰壞了?!彼荒槺瘧嵉厮κ忠粋€耳光。
摔花瓶的人還沒琢磨明白怎么回事?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一上來就被撞飛的那人剛爬起來,謝小玉迎面一腳印在他臉上,他再一次躺下了。
謝小玉目光兇厲地朝著四周掃了一眼。
碰瓷一般是幾個人下手,一個主碰,幾個人幫閑,此刻路上的行人里面肯定有對方的同伴,他等著有人跳出來主持公道。
“你這人怎么……”主持公道的人果然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