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問他，“你還知道什么是新娘子啊!”

俊哥兒甭看年紀小，邏輯很清楚，道，“知道！穿紅衣裳的就是！”因何家日子興旺，這年頭兒成親都要找些小小子壓床，比較吉祥，俊哥兒三歲的人生還真沒少干這差使。

沈瑞阿念阿冽都在前頭忙活，用過早飯，胡文夫妻江仁夫妻也過來了，還有族中一些嫂子親眷的過來幫襯預(yù)備席面兒，親戚朋友的過來除了送及笄禮，主要就是夸何子衿，人家何小仙兒本也是優(yōu)點多多，禁得起夸。

大家在一處說笑，分外熱鬧，還有人打趣何老娘，“我說大娘，咱們小仙兒過及笄禮，怎么大娘你這么滿頭金銀一身富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您老的宴席呢?！?

何老娘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拍拍膝上的湖綢衣裙道，“還不是我們這丫頭，我說這是你大好的日子該多打扮，她偏好打扮我這老婆子，非叫我穿這一身，還給我這么涂脂抹粉、穿金戴銀的，我就說了，一把年歲的，瞧著也不像??！”家里有啥隆重場合，一向都是何子衿給何老娘梳妝打扮，不過何老娘這口氣，您老這顯擺的也忒明顯了吧！

“哪里不像啦！這樣的好衣裳好首飾，正該您老穿戴哪！咱們闔族，您跟劉大娘最是有福氣?！眲⒋竽镎f的是族長太太劉氏。

何老娘一向敬重劉氏，雖然她時常有些愛顯擺的脾氣，聽這話急忙連連擺手，“可不敢這么比的，大嫂子的見識脾性，哪里是我能及的？咱們族里我這一輩兒的，沒人及得上大嫂子?！?

劉太太也過來了，正坐在一處說話，聞笑道，“哪里就及不得了，我看妹妹就很好，心直實誠，人品上乘，所以兒孫皆孝順，家業(yè)興旺，福氣自生?！?

何老娘笑嘻嘻地，“嫂子夸得我這老臉都熱辣辣的，別個我也不懂，就盼著兒孫們好就行啦?！庇峙c劉太太打聽，“阿洛明年得春闈了吧？”

劉太太笑，“是啊，正說呢，看了個好日子，三月三啟程往帝都去?！?

何老娘道，“我家小舅爺在帝都呢，如今專門有開書院，給準備考進士的舉人老爺們講課，講的十分好，上一科五百多學(xué)生，中了一百多人呢。嫂子想想，我聽說這進士攏共才錄取三百人，小舅爺這書院很是不錯吧？”

劉太太也是吃驚，道，“唉呀，厲害呀！早看沈大人就是個有本領(lǐng)的，既是如此，沈大人的書院可有地址，我回家告訴阿洛，待他去了帝都，也去聽一聽書院的課程?！蔽灏倥e人中一百多，聽著上榜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但要知道，每年春闈，三千舉人也只取三百進士呢。

沈氏笑，“小瑞前幾天剛帶了阿素的信回來，要是阿洛三月三出發(fā)，我叫小瑞也晚一些啟程，與阿洛一道，路上也有個照應(yīng)。要是大娘在帝都那頭兒還沒安排好，干脆叫阿洛住阿素那里是一樣的。書院不書院的，起碼去了樣樣都熟?！?

劉太太笑，“他們還有兩三個舉人約好了一道，我就擔心太麻煩沈大人呢?！?

“這有什么麻煩的，到底是有個熟人好，不然這一去，明年三月才春闈呢。大娘只管放心，咱們可不是外人?！鄙蚴险f著就與劉太太把事兒定下來了，何洛之母孫氏也是心下歡喜，笑同婆婆道，“我就說阿洛是有運道的，處處有貴人照應(yīng)?！?

劉太太笑，“是啊。這孩子該是個有福的?！痹蚕脒^來問問沈素的住址，不為別個，孫子這千里一去，帝都并無親眷，不要說劉太太孫氏婆媳這婦道人家，便是家里男人們也不放心呢。不想還沒開口，何老娘婆媳先打聽了，兩家一向親近，倒正好湊成此事。

大家便由何子衿的及笄禮打聽起何洛春闈的事來，屋里百分百的都沒去過帝都，何老娘也沒去過，不過她是聽小瑞哥說過的。如此，何老娘就噼里啪啦的顯擺起來了，“小瑞說，唉喲喂，帝都的街寬哪，那正街，并排十六輛馬車可以通過的！帝都的東西貴啊，四兩銀子才得一頭羊！帝都的氣派足啊！唉喲喂，貴人多的，三品官兒在咱們這兒算是稀罕的，尋常不得見，在帝都那就不算個啥！就是帝都的樹也不一樣??！透著天子氣派！咱們山上那些個杜鵑，高的也就長個一人高，唉喲，這杜鵑到了帝都就不是花了，就長成樹啦！那樹粗的三四個人抱不??！那樹冠大的，能遮住半個帝都城！那花兒開時，如同一朵云霞攏在天空！”

何老娘說的，仿佛她親眼所見似的，把一屋子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就有人說了，“先前我聽說三姑娘婆家胡老爺家的茶樹也是極大極有名的，茶花開時，也不得了咧。”

何老娘將手一揮，揚著下巴，一幅“你們這群土鱉”的高傲模樣，擺著手，“不能比！不能比！”

七奶奶就說了，“是吧？難不成是帝都風水好，這花啊樹的受了這天子氣派，也就格外長得氣派啦！”

何老娘重重一點頭，“就是這樣！”

何子衿簡直是聽不下去，肚子里都笑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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