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摸摸閨女的臉,“說的這個邪乎,哪家的閨女,我怎么不知道咱們碧水縣有這樣的美人?”沈氏嫁來碧水縣多年,雖不是愛走街串巷的性子,可認(rèn)識的人也不少。
“不是咱們縣的,要是咱們縣的,我能不認(rèn)得,是找朝云師傅的。”何子衿道,“娘,朝云師傅不是咱們這里的人嗎?我一直也沒見過他有家人?!?
“朝云道長呀,當(dāng)然不是咱們這里人了,你沒覺他口音不一樣?,F(xiàn)在好多了,我小時候跟你舅舅去朝云觀,他說話口音更怪,聽說是帝都那邊兒的口音?!鄙蚴蠁枺暗篱L家來人了不成?”
“朝云師傅有家人?”
“誰沒家人哪。”沈氏親娘沈太太是信道的,沈氏小時候常跟母親去朝云觀燒香,對朝云道長并不陌生,沈氏道,“聽說朝云道長來的時候就很有錢,他一來就買下芙蓉山半個山頭兒,那道觀原是破敗的,他出錢翻新,就是上山那條山路,也是他出錢修的。那會兒我還不記事兒,這些事也是聽你外祖母說的,以前許多人都說朝云道長是大家主出身,反正我也說不大出來,不過,他那談舉止,同尋常人的確不大一樣?!鄙蚴嫌盅a(bǔ)充一句,“你不是說,他還很有學(xué)問么?!?
“是啊?!焙巫玉泣c(diǎn)頭。沈氏想了想,又道,“你姑祖父也有錢,我瞧著,他那有錢與人家道長的有錢還不大一樣?!?
何子衿道,“姑祖父他爹又沒錢,朝云師傅這個,一看祖上就得是個富戶啊?!逼胀ǜ粦舳伎赡懿粔蚰菣n次,你見哪家富戶能有那許多藏書的?而且都不是市面兒上能見到的書。要是市面兒上常見,何子衿就不用每天上山去抄書了。
何子衿想,我朝云師傅很可能是個落魄貴族之類啥的呀。
沈氏道,“既然道長有家人來,這兩天你就別去山上了。”
何子衿“嗯”一聲,又道,“娘,你是沒見那位夫人,就是寧太太都沒法兒與她比?!?
沈氏笑,“寧太太那把年紀(jì),哪兒還美的起來。”不要說沈氏已多年未見過寧太太,就是當(dāng)年見時,寧太太還不算年老,也并不是多么美貌。
何子衿倒了盞茶暖手,道,“我是說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夫人太太,總有些貴氣的。寧太太就是個大宅門里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太太,那位夫人,一看就是個能做主的人。娘,你還記得芙蓉坊的江奶奶不?”
“自然記得?!?
“江奶奶也是個能做主的人,卻又遠(yuǎn)不及這位夫人。”
沈氏聽得腦袋發(fā)懵,笑嗔,“亂七八糟,叫你這么說,真是天上神仙了?!?
“神仙也不過如此啊。”何子衿感嘆一聲,忽而慧至心靈,她突然“啊”了一聲,怔然良久,卻沒再說什么。
何子衿已經(jīng)明白,為什么我覺著那人氣度如此的與眾不同,我認(rèn)識的女人里,沒一個與她相同。的確,那人的氣度不是尋常女人能有的。這個女人,竟給我一種手握權(quán)力的感覺。
這種權(quán)力,不是男人賦予的女人管理內(nèi)宅的雞零狗碎的權(quán)利。
這種權(quán)力,或者就是權(quán)力本身。
一時,丸子端來熱湯面,沈氏笑,“別嘀嘀咕咕的了,趕緊吃飯?!?
何子衿見湯面上臥著兩個雞蛋,灑著碧綠蔥花,不禁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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