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笑,“這話是?!?
三姑娘還在繡坊繼續(xù)做事,按三姑娘的意思,明年出嫁前再辭工。
這一進(jìn)七月,天便涼爽了,何家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何忻李氏親自陪著芙蓉坊的東家李五爺李五奶奶過來的,沈氏正在帶著何子衿跟何老娘擬三姑娘的嫁妝單子,聽到翠兒回稟,便叫請李五爺去書房,再請李五奶奶過來說話兒。
李氏笑著介紹,“這是芙蓉坊的東家奶奶。”
沈氏想了一會(huì)兒才想到去歲李氏提過芙蓉坊的事兒,李五奶奶笑,“我姓江?!?
沈氏忙道,“江奶奶請坐。”
李五奶奶江氏生得頗是俊秀,衣裳首飾恰到好處,打眼望去,整個(gè)人一照面兒便有一種叫人形容不出的氣質(zhì)。江氏頗是客氣,還向何老娘問了好兒,看向何子衿,“這就是您家大姑娘吧,我久聞大名?!?
何子衿起身一禮,“去歲在斗菊會(huì)上見到您家那盆鳳凰振羽,頗是不凡。”
接了余嬤嬤奉上的茶,江氏一雙杏眼光華璀璨,笑望何子衿,“那我的來意想必大姑娘也知道了?!?
何子衿坐得很穩(wěn),笑,“菊花要八月底九月才開,您來的早了?!?
江氏笑,“怕來晚了,叫人捷足先登?!?
何子衿笑,“您太客氣了?!?
江氏與其丈夫李五爺親自過來,無非是想代購何子衿的綠菊。這件事,李氏去歲便同何子衿提過了。何子衿沒想到芙蓉坊的人會(huì)親自來碧水縣。
江氏與何子衿私下談的生意,笑,“倘大姑娘的花兒能在斗菊會(huì)奪得名次,競價(jià)多少,我們芙蓉坊分文不取。便是落于前十開外,芙蓉坊也可代為寄放買賣,只要一成的抽頭?!?
這條件十分優(yōu)厚,何子衿道,“您這般厚待于我?!?
江氏見這樣的條件說出來,何子衿都未動(dòng)聲色,不由嘆一聲好定力了。江氏笑,“大姑娘不知我們這里頭的門道兒,除非是您這樣不喜自己揚(yáng)名的,我們才有合作的可能。而名聲對我們商家的重要,不必我說大姑娘也是知道的?!比q便托何忻家與這何秀才家提過此事,芙蓉坊自然把何恭家的境況摸得一清二楚。
江氏說的沒錯(cuò),何子衿是求財(cái)并非求名,這年頭兒,太出名也不是什么好事。何子衿道,“我希望貴商號能對我以及我家保密。”
江氏想了想,道,“要說絕對的保密恐怕做不到,畢竟去歲大姑娘出的鋒頭,倘有心人查,肯定能查得到。如果我們合作,哪怕在芙蓉坊內(nèi)部也不會(huì)多泄露大姑娘的事。畢竟,我也怕您被其他商家更優(yōu)厚的條件拐跑不是?”說著,江氏先笑了。
何子衿道,“我還是最相信族伯的眼光?!?
“我家與何老爺是幾十年的交情了,這一點(diǎn),請大姑娘放心,倘不是確有誠意,貿(mào)貿(mào)然的,也不會(huì)開口請何老爺做中人。”江氏問,“大姑娘今年養(yǎng)了幾盆綠菊?”
何子衿道,“能拿去斗菊會(huì)的只有四盆,兩盆送去斗菊會(huì),兩盆算是備用。余者,我家里會(huì)留兩盆走人情,其他不會(huì)再往外流出?!?
江氏一聽便知道何子衿深諳“物以稀為貴”的道理,笑,“斗菊會(huì)備用的那兩盆不如也由我們芙蓉坊代為買賣吧?!?
“也好?!焙巫玉浦粓D省事。
江氏笑,“與大姑娘合作就是爽快?!焙巫玉颇昙o(jì)雖不大,貴在腦子清楚,不是那種唧唧歪歪的人。
何子衿笑,“興許是我與您性子投緣?!彼氖菒烆^有肉吃,芙蓉坊把她的想法兒摸透了,何況條件優(yōu)厚,她實(shí)在沒有拒絕的理由。
江氏也覺著何子衿對脾氣,主要是何子衿年歲不大,卻是個(gè)能做主的人,她道,“我家里也有女兒,待大姑娘去了州府,我介紹你們認(rèn)識?!苯吓c其夫李老爺帶了不少禮物來,芙蓉坊非但經(jīng)營鮮花,還是州府鼎鼎大名的胭脂鋪?zhàn)樱识?,特意帶了幾樣非常不錯(cuò)的胭脂水粉。
芙蓉坊一行告辭后,隔壁馮家過來拜訪,馮凝的妻子周氏說了幾句客套話方問,“伯母家同江氏還認(rèn)得?”
何老娘笑,“你說的是江奶奶吧。”倘不是何子衿說了芙蓉坊的事兒要保密,何老娘得跟周氏炫耀一番,她家丫頭的花兒還沒開呢就有商家上門兒啦!
“要不是今兒家下人說瞧著眼熟,我也不敢過來?!敝苁蠂@,“聽說她又嫁了好人家兒,她的事我不知道便罷了,既知道,不論如何也要給伯母弟妹提個(gè)醒兒?!?
不要說何老娘,便是沈氏也禁不住看向周氏,何子衿端來茶果照應(yīng)了一回周氏,也坐在何老娘身畔聽著,周氏道,“說來她是我們縣人,家里窮的很,奈何她人生的俊,極有手段,嫁到我們族中一戶秀才人家。只是不想,剛嫁了五六年,馮秀才便因病過逝了。她膝下只有一個(gè)閨女,按理怎么著也該給丈夫守節(jié)才是。不想,出孝一年便又有了好人家,真不知她是何等手段,收拾收拾嫁州府去了。自己嫁人便罷了,硬帶著我們馮家的姑娘嫁去了大戶!當(dāng)時(shí)因她這事兒鬧的,闔族不安!”
“這年頭兒,可找誰說理呢?!敝苁系溃八窍确蚣?,原也可以過活,雖不是富戶,衣食總不愁。何況還有高堂在呢,她帶著丫頭一改嫁,可憐她婆婆一人守著個(gè)空家,日子還有什么過頭。不得已去了閨女家過活。”
“她就是這樣的人,咱們是實(shí)在親戚,我既知道她的事,沒有不來說一聲的理?!敝苁弦彩浅鲇诤眯摹?
何老娘感慨,“看著挺俊的小媳婦,原來是二婚哪?!敝苁系?,“非但模樣俊,她這手段尋常人也沒有哪?!鄙蚴系?,“嫂子跟我們一說,我們心里也有了底?!?
周氏又說了些江氏在芙蓉縣的事兒,孩子們放學(xué)回家方起身告辭。待送走周氏,何子衿與何老娘沈氏道,“原來江奶奶就是以前在李大娘繡坊里做管事的江管事,就是因她成親,李大娘調(diào)人去州府接手她以前管的那攤事兒,賬房里有了空缺,三姐姐方被李大娘提拔去做了賬房?!?
何老娘擺擺手,“管她呢,咱自家有錢掙就成?!彼遗c江太太不過是生意往來,哪里管得住人家?guī)谆?。何老娘是個(gè)實(shí)在人,只要能得了實(shí)惠,江太太又是不她家里人,她對江太太的道德沒啥要求。
何況江奶奶是再嫁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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