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胡家的杜鵑樹,及至快到晌午時,何子衿三姑娘便告辭了。
兩人路上買了幾支糖葫蘆,到家后,何老娘嘀咕一句,“又亂花錢?!苯舆^一串山楂的吃了。
沈氏說飯后再吃,笑問,“如何?叫你們賞花兒,賞了些什么花兒?”
何老娘咬著醮了亮晶晶糖漿的山楂果兒道,“這冬天有啥花兒好賞的,無非就是水仙,這會兒臘梅還沒開呢?!彼疫@兩樣花兒都有,依何老娘五十多年的閱歷,她完全無法理解這世上竟有這一等賞花之人。哪怕她家丫頭片子的花兒賣了大錢,何老娘都不能理解賞花之事,花有啥好賞的?無非就是開了花兒,香噴噴的,瞅一眼便罷了。當然,還有一些花兒是能吃的,譬如藤蘿花可作藤蘿餅,玫瑰花可做玫瑰茶,就是茉莉,除了熏屋子外,花未開時摘下,去了柄蒂淘洗干凈,和上兩個雞蛋,攤的茉莉餅也好吃,帶著一股清逸花香,與尋常的雞蛋餅不是一樣的味兒。這花兒能薰屋子能吃倒罷了,可世上多少事做不過來,竟還有人瞅著盆花看沒個完?俗稱賞花!在何老娘看來,凡賞花賞草的人都是吃飽撐的,更別提花大價錢買花兒買草的人,在何老娘看來,都是冤大頭!
所以,這胡家姑娘請她家兩個丫頭去賞花兒,胡家是大戶,何老娘還應景兒的弄些鎏金首飾來給丫頭們充門面,實際上,何老娘覺著,胡家都是一家子吃飽撐的沒事兒干的閑人。她家丫頭片子啥花兒都會養(yǎng),春天的迎春,夏天的玫瑰,秋天的菊花,冬天的水仙臘梅。哪怕胡家是大戶,何老娘也不覺著他家的花兒有什么好看的。
三姑娘笑,“胡家有一株兩百多年的茶花樹,剛開花兒,我瞧著得有上千朵花兒,很是好看?!?
何子衿點頭,“咱們縣恐怕都沒這么大的茶花樹?!?
何老娘道,“你們見識過啥呀,你祖父說芙蓉山深處,有一株上千年的茶花樹呢,開起花來,那好看勁兒,就甭提了。這兩百多年的花兒算什么,去芙蓉山上走一走,多的是有年頭兒的花啊樹的,那花兒無非就是長在胡家,人家才覺著稀罕?!?
別說,何老娘這話其實自有其道理。何子衿忙問,“祖母,真有那么大的茶花樹,我怎么沒見過?!彼彩浅Hボ饺厣降娜四?。
何老娘嘖一聲,端了茶來吃,“都說了,是要往深山里走才能見著呢?!?
一家子說著話兒,阿念何冽也念完書過來了,何子衿問,“爹還沒回來呢?”一大早的學諭大人就差人來叫了何恭去,也不知有什么事兒。
阿念瞧一眼兩位姐姐的打扮,老鬼與阿念道,“一個嬌艷一個俏麗?!卑⒛钸€覺著還是他家子衿姐姐更好看。阿念道,“不如我去縣衙瞧瞧,看是不是縣里有什么事?”
何老娘笑,“不用去,就在縣里,還能丟了不成?有小福子跟著呢?!?
何子衿問阿念何冽,“買了糖葫蘆回來,你們要不要吃?”
阿念笑,“我下午再吃?!?
何冽是想吃的,可是,他哭喪著臉,“打昨兒晚我這右邊兒這后槽牙就開始疼?!?
何子衿忙拉了他,叫他張開嘴看,看半天也看不出啥來,何老娘出偏方,“去廚下拿個花椒粒,哪兒疼擱哪兒,半日就好了。”
阿念跑去拿了花椒粒兒來,何冽往槽牙上一放,牙是不疼的,可他整個嘴巴里,吃過午飯都還是只剩麻的滋味兒,完全品不出別個味道了。
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愛吃甜的,何子衿說他,“以后可不許吃糖了,趕緊著,吃過東西先刷牙?!?
何冽嘟嘟囔囔,“我這會兒不疼了?!?
“不疼也去刷?!毙『⒆右话悴挥盟⒀赖模驗檫@年頭兒,牙刷也挺貴的,還有牙粉,都是藥鋪子里出售,一份份藥材配了磨成粉,說不金貴是假的。別人家孩子都不刷牙,只何家孩子自小就刷牙,這個好習慣,不用說也知道是自子衿姐姐這里培養(yǎng)的。為這個,何老娘沒少抱怨,嫌牙粉貴,增大家里開銷。不過,到如今,何老娘也就只是抱怨一二罷了。
何老娘也說孫子,“趕緊去刷刷,那牙粉里有去火的藥材?!被ㄟ@些錢自小糟消著刷牙,要還刷不出一口好牙,真是虧死了。
阿念拽著何冽去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