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異峰突起,麗景軒的日子就不大好過了。
魏妃看著明菲擬的禮單,柔聲道,“將這些藥材去掉,再添些古玩?!?
明菲四年前經(jīng)了教訓(xùn),如今已穩(wěn)當(dāng)許多,咬了咬粉嫩的唇,輕聲道,“我知道母親的避諱,只是如今誰都知道四哥的嗓子好了,我著人打聽過,楊妃那邊兒也送了不少藥材。咱們?nèi)羰遣惶砩纤幉?,倒像是心虛似的,叫有心人見了,更不知有多少閑話出來呢。”
魏妃苦笑,眼睛柔和的落在女兒明媚的面孔上,嘆道,“入口的東西向來是很難說清楚的,不送這個大不了聽幾句閑話,若是送了去,被人做了手腳,咱們可就百口莫辯了。王妃掌內(nèi)闈多年,先前因四公子身有不足,你三個哥哥居長,奴才們對咱們多有恭敬。如今四公子忽然好了……”勾了勾唇角,魏妃挑起明菲耳際垂落的一縷青絲為女兒攏到耳后,幽幽道,“有眼睛的都去孝敬王妃了,哪還有咱們的立足之地呢?”
“有些事,不必王妃開口,甚至不用王妃示意,多的是人想討好巴結(jié)呢。咱們現(xiàn)在焉能不謹(jǐn)慎?就是為了你三個哥哥,也得縮頭過日子呢?!蔽哄形哄膬?yōu)勢,她并不是個足夠聰明的女人,不過他對鳳景南足夠了解。梧桐軒越是熱鬧,麗景軒就要越發(fā)冷清,鳳景南就越會為他們母子著想。魏妃按捺住心中的恍惚,柔聲道,“打發(fā)人去瞧著,你大哥若是回來,讓他過來一趟?!?
明菲應(yīng)了。
她的日子并不好過,從帝都回來后,鳳景南直接把她放在內(nèi)宅最東西角的落梅軒,那落梅軒只是個二進(jìn)小院兒,冷清偏僻,除了近身伺候的兩個大丫頭,余人一個不能帶進(jìn)去,再有就是宮里賞下的兩個教規(guī)矩的嬤嬤,整整一年,她都沒能踏出落梅軒一步,偶爾母親求了父王差人給她往里面送些東西。
直到兩位嬤嬤說她規(guī)矩初成,鳳景南的禁令才算解除。
可是,從此她再未得到鳳景南的青眼,如今眼瞅就要芨,也未有要為她請封的消息,本來大哥回來,母親再求求父王,也就有了。十五歲嫁人當(dāng)然很早,不過入鄉(xiāng)隨俗,真的等成老姑娘,日后可怎么辦?終身靠誰?以為是穿過來就不在乎名利地位了嗎?真是笑話!明菲的腳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的落在了地面上,
最累的就是鳳明禮了,不是公務(wù)累,而是累心。一夕之間,他的世界完全天翻地覆,不是他多心,哪怕是最親近的妻子,在與他說話時,眼睛里都添了幾分擔(dān)憂。更不必提其他了,以至于讓他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并不是生活在該星球,這些人他都認(rèn)識,可一夜之間便舊貌換了新顏。
各人眼中的憐憫、惋惜、興災(zāi)樂禍、冷淡……催的明禮迅速成熟起來。
故此,他雖累,倒也淡定了。
生活還能更壞一些嗎?
孔氏正要伺候明禮換過外衣,明禮擺擺手,“不必了,一會兒我去瞧瞧四弟,回來再換吧。”
孔氏柔順的從丫頭手里接過香茗奉上,柔聲道,“爺累了吧,先潤潤喉嚨?!?
明禮接過,就聽孔氏道,“先前母親派人過來說,爺回來,請爺先去母親那里,母親有事與爺說?!?
“知道了。”明禮的眼睛下面微微發(fā)青,有些憔悴,孔氏輕聲道,“今天去母妃那里請安,母妃說八月半的節(jié)宴說我學(xué)著打理?!?
明禮握著茶盞想了會兒,方緩聲道,“你才嫁過來,有不明白的多問母妃身邊的老人兒。寧可仔細(xì)勞累些,別出岔子?!?
“是?!笨资喜⒉凰闫?,不過是中上姿色,她眼睛細(xì)長,目光寧然有神,望著明禮,柔聲道,“我想著,還是要請母妃派兩個老頭的媽媽幫襯一二,才算妥當(dāng)?!?
“聽說四弟的身子漸漸好了,”孔氏自袖中抽出一張禮單遞給明禮,“我們做兄嫂的,總是些許心意。我想著,倒不必多貴重,這些天父王母妃賞的還有親戚們送的,碧竹苑堆了半屋子。四弟年紀(jì)小,我就親做了兩套衣衫,還有些筆墨紙硯,給四弟用吧。”
孔氏雖在縣主的封號,不過到底是無依孤女,嫁妝并不豐厚,這幾年夫妻二人在帝都倒是存了些不錯的東西,只是怎樣送都比不過王妃和王爺?shù)馁p賜的,她是個細(xì)心人,吃食一類的自然不會預(yù)備,只是若是送古玩玉器,也難出彩。于是親做了衣衫,又聽府里有人說四公子每日早讀書,便留了心,備了兩副不錯文房四寶。
如此,既省了銀子,倒也顯露出他們兄嫂的情誼來。
衛(wèi)王妃只看了一眼孔氏送到碧竹苑的禮單,便淡淡的笑了:明禮這個媳婦娶的倒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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