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們吱吱喳喳，你一我一語地道出原委，原來她們也看到桌子上的官契和銀子，當(dāng)時蘇雯清就覺得孟聚是故意想放她們走了，但江蕾蕾膽子小，不敢走——若是普通人家，她倆也就跑了，但孟聚是東陵衛(wèi)的軍官，應(yīng)該還是個地位蠻高的軍官，她倆害怕陵衛(wèi)犬牙遍及天下，自己即使逃回家也躲不掉，到時不但要被抓回去，說不定連家里也要被牽連。

江蕾蕾這么一說，蘇雯清畢竟也沒十足把握，也不敢跑了——兩個女孩子打的主意是先在孟聚這邊做一陣丫鬟，然后想辦法捎信給家里，讓家人帶著銀子來贖回自己，沒想到孟聚愿意放人，那就是意外的驚喜了。

孟聚啞然失笑，他問：“你們很怕東陵衛(wèi)嗎？”

兩個女孩子齊齊點(diǎn)頭，江蕾蕾摸著心口，眼中流露驚魂未定的恐懼：“怕，怎么不怕？這次進(jìn)黑牢，可把我們嚇?biāo)懒?！里面太恐怖了，每天都有人被抓進(jìn)去，每天都有死人被拖出來，那個黑胖子兇神惡煞的，整日里拷問人，烙鐵、皮鞭、剝皮、鐵鉗——唉呀，我都不敢看了，反正慘叫聲從沒停過，跟地獄里差不多，我和蘇姐都以為進(jìn)了黑牢這次死定了，好在他們沒對我們用刑，不然我們準(zhǔn)要死在里邊了——唉呀，東陵衛(wèi)，真是太可怕了！”

蘇雯清生怕孟聚聽了不高興，連忙搶過話題：“蕾蕾，東陵衛(wèi)里有壞人，也有好人，比如說孟長官就是好人。這次我們能平安出來，還不是多虧了孟長官？

我聽獄卒聊天時候提起，有長官命令他們不準(zhǔn)動我們，我想，這準(zhǔn)是孟長官您命令的吧？您對我們關(guān)照的恩情，實(shí)在不知如何報(bào)答的好?！?

“這事，是王柱吩咐趙班頭的吧——就是送你們過來的那位王長官，要謝，你們該謝他才是?！?

“王長官？那也是孟長官您讓他去的吧？我們還是該謝您呢！”

孟聚也懶得解釋，卻想，即使沒有王柱去交代，趙班頭也不可能對她們?nèi)绾蔚?，因?yàn)樗€指望把這兩個女犯賣個高價呢，用刑損了姿色就掉價了。

江蕾蕾問：“孟長官，他們好像都很尊敬您呢，您在陵署里做多大的官??？”

“我？軍情室主辦加權(quán)督察銜?！?

兩個女孩子茫然，這些詞語讀起來很響亮，就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江蕾蕾猶豫地問：“那，您和那個黑胖子趙班頭，誰的官大？”

孟聚再次笑了，趙班頭想來頂多是監(jiān)獄里的管事，不入流的小吏，卻因?yàn)閮礆埍粌蓚€女孩子看成天神一般人物。他隨口答：“我大一點(diǎn)?！?

“那，那位王長官呢？”

“我也比他大一點(diǎn)。”

“??？孟長官，您這個官，到底有多大呢？”

孟聚想一下，說：“我記得，你們扶風(fēng)的縣令姓郭的吧？”

“對啊！我們的縣太爺叫郭民德，我還親眼見過他呢！”

“那，我的官比你們郭縣令大一點(diǎn)，從六品。”

“哐啷”一聲，江蕾蕾手中的筷子掉了下來。她恍若不覺，叫道：“郭縣太爺五十多了，頭發(fā)胡子都白了，孟長官您那么年青。。。居然比他官還大？”

蘇雯清也很吃驚，睜圓了一雙秋水般眸子望著孟聚，眼睛里滿是震驚。

孟聚夾了一筷菜，邊咀嚼邊說：“當(dāng)官不是比誰白頭發(fā)多的?！?

兩個女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完全說不出話來。在她們眼中，縣衙里的一個典史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平常牛得跟什么似的，見人說話都是鼻孔朝天的。

再說，平日廟會里看戲，里頭的官不都是一些白頭發(fā)白胡子的老頭嗎？他們穿著花花綠綠的官袍，走路踱著方步，說話呼呼喝喝的。

而孟長官年紀(jì)輕輕的，頂多比自己大一點(diǎn)，他住在破爛的小屋，說話細(xì)聲細(xì)語的，脾氣很和善，甚至顯得傻傻的，很好欺負(fù)的樣子——他居然是大官？

他不但是大官，還是東陵衛(wèi)的大官——?dú)⑷瞬徽Ｑ鄣臇|陵衛(wèi)?。?

想到這里，兩個女孩子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天哪，自己居然跟比縣太爺還大的官坐一塊吃飯，自己剛才居然還笑話他了！

冒犯大官，好象很大罪的？戲文里動不動就有人說“冒犯大人罪該萬死”——天哪，這次起碼要挨滿門抄斬了吧？自己剛出來，又要被抄家進(jìn)黑牢了？

想到這里，女孩子們象屁股被火燙了一般跳起來，兩人慌慌張張地對孟聚屈膝道萬福行禮：“民女愚昧無知，方才冒犯大人尊嚴(yán)，請大人寬恕民女年幼無知。。。”

“唉唉，正吃飯，說這個干什么！”

“民女實(shí)在是不知大人身份，所謂不知者無罪，請大人。。?！?

“唉，你們倆個還有完沒完了？快吃飯！”